成化年間,長江流域發(fā)大水,村子被洪水淹沒,不僅房屋被沖毀,田地顆粒無收,最可怕的是其后長江部分改道,導(dǎo)致惠娘家里從小康之家變得一無所有,她的人生也由此發(fā)生劇烈變化。
那時惠娘才十二歲,相繼經(jīng)歷母親和兄弟姐妹離世,最后她和弟弟跟著父親、叔叔離開九江府,南下到省城南昌討生活。
到了南昌,父親和叔叔出去給人做工,但因江西全省均受災(zāi)嚴重,百姓生活困苦,要養(yǎng)活惠娘姐弟二人極為不易,在不得已的情況下,惠娘被賣到當(dāng)時在南昌經(jīng)商的陸家當(dāng)丫鬟。大災(zāi)過后有大疫,沒過多久南昌開始爆發(fā)瘟疫,惠娘的弟弟、叔叔和父親先后染病去世。
陸家眼見南昌非久留之地,于是便遷回祖籍所在的贛東建昌府,惠娘被指派服侍陸家大公子陸少博。陸少博剛開始對惠娘不太在意,慢慢地發(fā)現(xiàn)惠娘知書達理,秀外慧中,不知何時竟然愛上了她。
陸少博對惠娘關(guān)愛有加,后來干脆違背父親的意思,娶惠娘為妻,為家族不容。
因為家里對陸少博迎娶惠娘的事一直不支持,他不敢留下惠娘在家中,出門經(jīng)商也帶在身邊,后來因為家里祖?zhèn)鞯乃幏桨讶顺猿鰡栴},陸少博干脆帶著妻子搬到寧化縣城開起了藥鋪,遠離曾經(jīng)的紛紛擾擾。
之后很多事,沈溪已經(jīng)知曉。無非是陸家家鄉(xiāng)不知何故也爆發(fā)了瘟疫,父母兄妹一一離世,祖產(chǎn)竟為旁支所奪。而惠娘命薄,頭胎生下的不是兒子。之后陸少博病死,惠娘做了寡婦,帶著女兒經(jīng)營藥鋪,勉強度日。直到沈溪避雨,無意中闖進她平淡的生活。
“小郎。你是不是嫌姨啰嗦,不想聽了”
故事說完,惠娘面上帶著笑容問道。
“沒有啊?!?
沈溪用真誠的目光看著惠娘,“我以前都不知道,原來姨跟姨父的關(guān)系如此好,怪不得姨父死后,姨你都不嫁人?!?
惠娘用手指刮了沈溪的臉一下,笑:“人小鬼大,大人的事豈是你個小娃娃能明白的”
沈溪不以為然:“姨,你別瞧不起人。有什么事我不知道”
這一問,反倒把惠娘給問愣住了,仔細想想這兩年沈溪的所作所為,根本就不是一介頑童所能做到的。她一直相信命由天定,無論是悲苦,還是幸福,又或者是流落離難,都是注定的,就連遇到沈溪一家也是上天的安排。
“小郎,你為何知道這么多事”
“因為我是上天派來拯救姨你的啊?!鄙蛳荒槈男??!暗任议L大了,還要娶姨呢,保護姨一輩子”
惠娘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迅速黯淡下去,聽了沈溪的話。她并沒有生氣,因為她沒理由跟個小孩子置氣,她也沒跟以往一樣笑著調(diào)侃說“你年紀小不懂事”云云,這一刻,她的臉上滿是迷茫。
因為她能感覺出,沈溪這兩年為她所做的。比起丈夫還要稱職。
最后惠娘搖了搖頭,苦笑道:“很多事你不懂的。你有黛兒,將來有大好的未來,姨是不詳之人,會給你帶來災(zāi)難?!?
沈溪琢磨了一下惠娘的話,她沒有拒絕,當(dāng)然也不會同意,反倒是站在他的立場上考慮問題。
退一萬步說,沈溪真的長大了,而惠娘對他有情義的話,二人也不可能走到一起,這其中不但有陸曦兒、周氏以及林黛,包括身邊所有認識和不認識之人的悠悠眾口,還涉及到沈溪的前途。
在惠娘看來,沈溪將來是要有大作為的,這個時代的大作為肯定不是經(jīng)商,而是科舉進仕,這世道對于讀書人的品行要求很高,不但志向要高潔,禮義廉恥樣樣皆備,人生不能有任何污點,否則一個小小的過失都能讓讀書人一輩子抬不起頭,更別說是在朝中為官了。sm.Ъiqiku.Πet
一個年輕有為的官員迎娶一個比他年長十幾歲的寡婦,這已不再是單純道德問題了,一旦消息傳揚開,沈溪將會名譽掃地,別說是做官,將來做人連頭都抬不起來。
惠娘比沈溪看得更長遠,在沈溪說出“童無忌”的話時,她立即就把沈溪的念想給堵住了,但這恰恰說明,惠娘不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,或者她在心里,也曾想過沈溪長大以后怎么辦。
“姨,即便我長大了也不能娶你嗎”沈溪想明白這一切,心里亂成一團。
惠娘笑著摸了摸沈溪的頭,道:“我想是這樣的,我們本來就不是同輩人,你怎么可能娶我呢不過將來若是你娘和黛兒都同意的話,我倒是想把曦兒許配給你,讓她給你當(dāng)個妾也好,你喜不喜歡”
沈溪沒想到惠娘會扯到陸曦兒身上,心想,難道惠娘是想把陸曦兒當(dāng)作她的替身,將來留在自己身邊還是說惠娘怕他長大了,有了自己的家業(yè),不再管她們母女,想用陸曦兒拴住他的心
沈溪支吾道:“其實我只是把曦兒當(dāng)妹妹看待。”
但這話由他的嘴說出來,連自己都說服不了。若真有一天陸曦兒長大了,要嫁給別人,他還舍不得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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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績距離天子的預(yù)期還有點兒差距,大家?guī)兔τ嗛喓驮缕敝С职∥赐甏m(xù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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