眾人吃了一驚，連忙回頭望去。卻見說話的人是個身材略胖的警察。他擰著眉瞪著眼，氣勢洶洶，很有點震懾力。錢老二明顯是怯了，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，又不想立刻認慫，于是把胸脯一挺，說道：“劉所長，你別這么說話成嘛，我只是在跟大家閑聊，你哪只耳朵聽見我造謠了？”“我離著二里地，都能聽到你的大便干燥的嗓音！說得有鼻子有眼的，昨天晚上的事，你看到了呀？”劉所長說著，分開眾人走了進來，雙目如炬，死死的盯著錢老二?！拔椅覜]看見啊我是聽別人說的?！卞X老二支支吾吾的道。“聽誰說的？時間地點人物，你要說不清楚，那就是造謠！”錢老二當然說不清楚，站在原地吭哧了半天，臉漲的跟豬肝似的。劉所長卻不依不饒，他用手指著錢老二的腦門，冷笑著說道：“你就是條臭魚，自己臭了還不算，還想腥一鍋湯。我警告你啊，把你那張臭嘴閉嚴實點，否則，肆意造謠，尋釁滋事，破壞改革開放的大好局面，就這三條，足夠送你去勞教！”2012年的時候，勞動教養(yǎng)制度還沒有被國務院正式廢除，只要分局局長一句話，無需任何審判，就可以將嫌疑人直接羈押。所以，這位劉所長的話，還真不是在嚇唬人。錢老二頓時軟了下來，他訕笑著連連說道：“對不起，劉所長，我錯了?！闭f完低著頭，轉(zhuǎn)身鉆出人群，一溜煙就跑沒影了?！按蠹叶忌⒘税桑　眲⑺L揮了揮手，將眾人驅(qū)散，然后斜了眼林海，說道：“這位同志，你是市里來的吧？”林海點了點頭：“是的，我是市里派到礦上搞資產(chǎn)核算的?！北緛硪詾?，話說到這里也就可以了，不料劉所長卻把眼睛一瞪，說道：“既然是派你來搞資產(chǎn)核算的，不好好在礦上干工作，跑鎮(zhèn)上來閑逛啥呀？你叫什么名，哪個部門的！”這明顯有些過分了，但林海也不想糾纏，只是笑而不語。劉所長見狀，狠狠瞪了他一眼，說道：“趕緊該干啥就干啥去，再四處閑逛滋事，別怪我匯報上去，讓你吃不了兜著走?！闭f完，邁著雄赳赳的步伐，轉(zhuǎn)身穿過馬路，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臺桑塔納警車，揚長而去。林海原地沒動，只是點上一根煙，看著警車遠去的方向出神。與他同行的是發(fā)改委一位姓焦的科長，見他在路邊站著不動，連忙下車跑了過來，低聲問道：“林副市長，剛剛怎么了？”“沒事。”林海平靜的道：“對了，你認識那個警察嗎？”焦科長參加過之前的兩次資產(chǎn)核算，對柳杖子鎮(zhèn)的情況比較熟悉，聽罷連忙說道：“哦，他是柳杖子鎮(zhèn)派出所的所長，叫劉松。我看他剛才跟您比比劃劃的，是不是說什么不中聽的了？”林海微微一笑，未置可否。焦科長則繼續(xù)說道：“這個劉所長挺狂妄的，據(jù)說是任總沾點親戚，上次我們來搞資產(chǎn)核算，結(jié)束后，鎮(zhèn)領導請大家吃飯，在飯桌上，國資委的一名同志發(fā)表了點不同看法，他當時就火了，不僅對國資委的同志破口大罵，還當場就掀了桌子，搞得所有人都懵了?！薄笆锹铮俏煌景l(fā)表了點什么不同看法呢？”林海好奇的問?！捌鋵崳膊凰闶裁床煌捶?，就是說三千萬買斷股權，南風集團占了個大便宜，僅此而已?！绷趾０欀碱^：“這話挺正常的呀?！苯箍崎L苦笑：“是啊，確實挺正常，但是唉總之一難盡啊?！绷趾Ｒ矝]再往下追問，他思忖片刻，又問：“對了，礦區(qū)的總經(jīng)理牛萬濤是不是也跟任兆南沾親帶故呀？”“那倒沒聽說過?！苯箍崎L搖了搖頭：“但是，他是極力主張南風入股的。估計是任總許給他什么好處了吧，這也不足為怪?！绷趾３了计?，低聲對焦科長說道：“我先回去，你留下幫我辦點事?！薄笆裁词?？”“礦上有個安全員，姓錢，五十多歲，大家都叫他錢老二，你幫我把這個人找到，然后不要聲張，偷偷帶回市里，我有話跟他說?！薄皼]問題?！苯箍崎L爽快的答應了，林海這才轉(zhuǎn)身朝自己的車走去?；氐降V區(qū)，他一頭扎進清查組，跟著工作人員忙了起來。資產(chǎn)核算是一項非常繁瑣的工作，要面對大量的財務報表和各種票據(jù)，專業(yè)性很強。按理說，有了前兩次的資產(chǎn)清查，這次應該是輕車熟路，很快就搞定，但李光旭卻把這輪財務審計委托給了一家省城的會計師事務所，于是，一切都要從頭開始。林海大學學的是經(jīng)濟，對會計和審計方面的知識多少掌握一些，再加上當年有過類似的工作經(jīng)驗，所以，那些枯燥無味的財務報表在他眼中，還是能讀出一些內(nèi)容的。省城這家會計事務所，是省內(nèi)最早成立的會計師事務所之一，業(yè)務能力很強。帶隊的是一名退休后返聘的老同志，大家都喊他李老。別看年齡大了些，可干起工作來，卻一點不含糊，吃完午飯，都沒顧得上怎么休息，便又投入了工作?！袄罾?，不著急，歇歇再干也不遲?！绷趾Ｐχ馈＠罾蠀s搖了搖頭：“不行啊，問題太多，這個報告不好出啊?！绷趾ｎD時來了興趣：“都有什么問題？”李老顯然不想和他解釋什么，于是便指了指旁邊的一大摞財務報表，說道：“你自己看吧，我搞了這么多年財務審計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亂的賬，說實話，前兩次的報告，簡直是胡鬧嘛！”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