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突然神色一凝,轉(zhuǎn)頭望了右側(cè)一眼,道:“看我我真的得走了。對了,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。”
“啊,你要走了嗎?”男孩迷惑地看著他,見他果然轉(zhuǎn)過身去,扭捏了下后說道:“我叫畢參?!?
柳清歡朝他笑笑:“以后有緣再見吧。如果你遇到我的那兩只靈獸,可以幫我照看一二嗎?”
畢參撇了撇嘴:“山林深處除了妖獸,沒人能進得去。不過,好吧,如果我遇到了的話。呃,你的鳥長得……很怪。”
柳清歡哈哈笑出聲,手中一掐訣,身形便如散在風(fēng)中般隱沒,往山外遁去。
男孩額頭上的眼睛重新發(fā)出光芒,緊緊跟隨他隱去的身影,直到再也看不到。不一會兒,林中傳出一聲呼嘯,他回過神,轉(zhuǎn)身便往聲音發(fā)出的方向奔去,身手矯健靈活,身后跟著他那幾只雪白的妖獸。
另一邊,柳清歡在遠離古獸山林后,便改變了方向往閬巔雪峰去。
即使到了這附近,正好順便到劫道上去探查一番。
劫道位于雪峰西側(cè),翻過幾座山,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白茫茫天地,堅韌挺拔的雪松幾乎被埋住,像一座座寶塔一般遍布整個山野。
再往上,就只能看到雪霧籠罩的巨大山峰,隔斷了視線,將天分作了兩半。
柳清歡一直上到極高的地方,終于看到一個豁口,順著山麓一直往深處延伸,最后也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。
這一路過去,要在雪山中穿梭大半個月才能到達另一邊的黯月境,中間也不知被人為的設(shè)了多少陷阱。
而在豁口外,沿著山勢建有不少雪屋,偶爾會有一兩個人在外面轉(zhuǎn)悠一圈,又迅速回到屋內(nèi)。
隔得很遠,柳清歡隱藏在一片雪松林中駐足遠望了片刻,正準備隱匿了身形摸過去,一轉(zhuǎn)身猛地頓住,驚駭?shù)氐钩橐豢跉猓?
離他不遠處的雪地上,明陽子雙目大睜、臉色死灰,了無聲息地躺地那兒。
那一瞬間,柳清歡只覺腦中一片空白,全身的血都冷了!
就在他驚駭?shù)媒┳r,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細微輕響,森寒之意悄無聲息地刺向他的背。
柳清歡猛地一回身,右手一伸,于千鈞一發(fā)之際抓握住襲向自己的東西,卻是一把由鋒利無比的玄冰刀鋒!
一只又矮又瘦的古怪妖物現(xiàn)出身影,詭譎地看他一眼,細弱的黑爪往回一縮,轉(zhuǎn)身就想跑,卻被柳清歡一把抓住。
“山魍!”
柳清歡勃然大怒,從沒像這一刻這般惱怒過,以至五官都有些扭曲獰猙!
手中的古怪妖物發(fā)出尖聲厲叫,對他又抓又撓、又踢又咬,卻根本掙脫不開柳清歡的大力。
他猛一回頭,之前明陽子躺倒的雪地處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,一個雪沫一樣的霧團正悄然往樹后躲。
“雪魅!”柳清歡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,將之前奪過的玄冰刀鋒狠狠往前一擲。
那雪魅情知被發(fā)現(xiàn)了,更加加速逃跑,玄冰刀鋒猶如穿過真正的霧一般,對它沒造成一點傷害。
柳清歡手上一抓,那只雪魅便如被吸住了般,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退回來。
眼看快要被攝入他手中,雪魅一搖,明陽子的死容再一次出現(xiàn)!
柳清歡眼中冰冷得比這雪峰還要冷冽,手中青色火焰一現(xiàn),正正落到它身上。
就見那雪魅在火中瘋狂的旋轉(zhuǎn),不斷膨脹又緊縮,發(fā)現(xiàn)逃不脫焚燒后,它窮途末路般地快速變化著。
稽越、云錚、穆音音等人,甚至連帝柔和姜念恩都紛紛出現(xiàn)了,每一個人都是一副慘死之相。
青蓮業(yè)火忽地騰了一下,很快又重新縮小,化作一朵青色的重瓣蓮花,映在柳清歡復(fù)雜又痛苦的眼睛里。
一直被他抓在手中的妖物似乎終于怕了,綠豆大的眼珠恐懼地望著越來越近的青蓮,驚惶地拼命掙扎。
片刻后,林中恢復(fù)死寂一般的安靜。
柳清歡頹然地退了幾步,靠到一棵雪松上。
什么時候,他的牽掛竟然這么多了……
雪魅只是一種能看透人心的精怪而已,他震驚的是自己會在突然看到幻像的那一瞬間失去控制。
如果,現(xiàn)在他對決的不是沒多少攻擊力的雪魅和山魍,而是強大的金丹或元嬰修士,那短暫的一瞬夠他死無全尸了。
他抬起手,手上有一條正在快速恢復(fù)的細痕,是之前盛怒之下直接抓住冰鋒所留下的。
柳清歡自信在有準備的時候,不會被任何幻像所迷,卻在猝不及防面對自己師父遺容時,看到了自己內(nèi)心的破綻。
當年孤苦無依的乞兒,走到如今,雖然已是強大的金丹修士,卻一直在渴望著一份溫暖,而他也慢慢收獲了這些溫暖。
師門、朋友、徒弟,甚至佳人……
他擁有了這些,但同時也有了各種各樣的牽掛、擔憂、責任、情難自禁。
對于一個人來說,這些都是最平常的,但是,對于一個修士來說呢?
散盡塵緣,無欲無求?萬般迷相,不為所動?
他有種預(yù)感,自己如果闖不過這一關(guān),恐怕永遠結(jié)不了嬰。
柳清歡揉了揉臉,只覺原本平靜的心境突然亂了。他苦澀一笑,看來血月對修士的影響也很大啊。
也不再有心情去劫道上查探,他轉(zhuǎn)身化作一縷清風(fēng),往葬善谷奔去。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