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失去敕封的道君,如果一直待在時墟母河,豈非可以長生不朽?即便敕封沒了,也僅是失去道途前路而已?”李青云暗自感應(yīng)變幻不一的黑水,為母河近乎“超脫”這方大千的位格或神異,而動容不已。跟隨前頭的青色蛟龍“元九”,渡水穿梭,不斷深入,他便越發(fā)震撼,也越發(fā)謹(jǐn)慎。后面更是沿著老龍“犁”出來的水路,不敢隨意越出。元九,是這頭青色蛟龍自我介紹的名字,李青云猜測莫非它還有其他八兄弟不成,所謂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嘛。時墟母河中,黑水似水非水,如真如幻,并且暗流無數(shù)。這些暗流詭異莫測,經(jīng)常猝不及防急涌而出。其中,有的暗流蘊含極為恐怖的時力怒潮,一刷而過,有時連經(jīng)驗豐富的蛟龍元九都無法提前躲避,只得硬生生承受。顯而可見的,它龍軀上被恐怖時力暗流沖擊的部分,瞬間蒼老與腐爛。不過,元九畢竟是荒龍之軀,體內(nèi)荒脈古老而強大,依仗這具強大的“根身”,消耗荒氣即可徐徐修復(fù)時力侵蝕過的龍軀。李青云正是看到這時力暗流的恐怖,才意識到時墟母河之所以讓真誨祖師談之變色,原來真的是兇險莫測啊。此時,他便羨慕擁有“根身”的蛟龍元九,而暗嘆為了“升格”,自己不得不舍棄了凡世那具肉身。以他這三果位的元神之軀,如果不小心撞上那時力暗流,恐怕就是重創(chuàng),元氣大傷。甚至也許暗流時潮僅是一沖而過,而他可能瞬間蒼老百年千年。無根之花果,承受不住母河這里的時力暗流。這等暗流,超越他在凡世明我境時,諸般前世的時力亂流,兩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語。時力暗流,卻僅是母河中的兇險之一。還有的暗流,忽地沖出,渾濁腥黃,宛如是古老的尸水,沾上一點,便是恐怖至極的大污染。這種暗流,便是連蛟龍元九都避若蛇蝎,不敢沾上一點。它還不忘提醒李青云:“妙無老爺,遇上那種時潮暗流還算好的,若是沾上這黃尸水,那可見麻煩大了,即便我等荒獸也痛不欲生,可能要墮化成尸龍。而道君老爺們沾上,則是一身道行或盡成空,最后融化成黃尸水的一部分了……”元九口中的“妙無”,自然指的是李青云。在這時墟母河中,他不過一小角色,擬個假名便是非常有必要。不過“妙無”二字,也不是隨便胡謅的,也是跟玉清元始相關(guān)?!岸嘀x您的不吝指點!”李青云也不時表達謝意。他是初次遇到“黃尸水”這等恐怖之物,當(dāng)一股這般古黃色暗流從不遠處緩緩流過時,道心可謂是驚悸如潮。道心就差直接說話:此物沾不得,給我就離黃尸水遠些!“這黃尸水也太詭異了,簡直滅殺道君的大殺器,怎么時墟母河中還不時有這等暗流涌過!”最近的一次,是黃尸水在他身邊十丈之外無聲流過,驚得頭皮發(fā)麻,近乎炸裂!唯一能讓他稍微慶幸的是,黃尸水暗流的速度遠比時力暗流要緩慢,只要感應(yīng)強一些,時刻保持警惕,基本還是可以提前避開的。除了黃尸水、恐怖時潮,還有一些詭異“雜物暗流”,漂浮著污染力極強的青銅片、疑似發(fā)絲的東西、爛道衣,以及看不出是荒獸還是虱族碎塊的腐爛血肉等等。跟著老龍不斷漂流,李青云也算是大開眼界,見識到時墟母河種種詭異,兇險與神秘。他真的想象不到,那些失去敕封的道君,是如何在時墟母河中長期生存的。忽地,前方蛟龍身形猛地側(cè)偏,似乎左側(cè)有某種巨大的吸力,將它那百里龍軀都要拉走一般。元九頓時發(fā)出低沉的龍吟,有些凝重地提醒:“小心,這是母河的一個墟眼,我去龍骨洲,就要通過這里!妙無老爺,你若是無事,又不是去拜訪這個墟眼口的嘶風(fēng)墟觀,那就最好不要靠近了!”“你這種有敕封的老爺,在這里最容易招人仇視與敵意的……”此龍算是相當(dāng)?shù)挠押昧?,僅是初次相遇,已經(jīng)提醒并幫到李青云不少。這時,元九那綿延百里的龍軀,加速順著左側(cè)恐怖吸力,滑入后方一個巨大的黑水旋渦眼中。它只來得及警示李青云一聲,就無聲地順著高速旋轉(zhuǎn)的渦流,瞬間沒入黑乎乎的橫立墟眼盡頭!“好生恐怖的吸力!”李青云反應(yīng)極快,又得到元九提前警示,此刻體表三果位清光驀地大亮,便是堪堪將身軀穩(wěn)定在這無比巨大、宏偉又恐怖的黑水渦流巨眼邊緣。他如一根中流砥柱,定在一點,眸中流露震撼之色,望向前方宛如巨大蟲洞的墟眼景象。此處墟眼,猶如一處橫立在他面前的時空黑洞,吞噬一切經(jīng)過之物,黑水、暗流與各種漂浮物不斷被吸入,消失于黑洞的盡頭。而就在這等恐怖之地,在墟眼右側(cè)彎弧般的“洞壁”上,卻出現(xiàn)一座古怪且顯得“凌亂”的廟觀。廟觀猶如半成品,又似是不停地完善中,因為它矗立黑水渦流洞壁之上,還不時生出某種吸力,將渦流中漂浮而過的“有用之物”,不斷吸過去,落在廟觀上,化為上面的一部分。所以李青云遠遠望去,此廟觀就有些不倫不類,粗獷古怪了,上面青銅、黑土、淤泥與沉木等各種“建筑材料”,都在閃爍著它們原始的色澤。而時墟母河是無盡的“黑”,便映得廟觀一片五彩斑斕的黑。在廟觀前“堆積”出一小片黑泥坪地,上面高高豎起一個殘破的招牌:嘶風(fēng)觀!這便是此廟的名字了。“嘶風(fēng)觀中,有淡淡的道君清光溢出,而且不止一位道君!母河中這般建立的廟觀,當(dāng)就是流浪道君的托庇之所了!”“敢在恐怖兇險的墟眼口,建起這等廟觀,那這位廟主果位定然非凡,至少是已證得五果六果的上尊!”“把廟觀建在墟眼之地,一個最大的好處,即是至少很安全,因為那些黃尸水、時力暗流等基本沖擊不到墟眼洞壁的半空處……”李青云觀望之后,越發(fā)驚嘆嘶風(fēng)觀這等道君杰作。敢情生存危機之下,連時墟母河中,流浪道君們都能打造出安全的棲身之所。有了廟觀容身,道君便可長期藏跡于母河。當(dāng)然,這也是茍延殘喘的一種。道權(quán)敕封,才是這方大千世界,道君們最重要的依仗!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