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晃著筆桿子道:“要跟刑部呈報嗎?”
陸無憂道:“暫且不必,有的空子可能還是故意為之。不過若能向刑部上諫,我倒有點想法?!?
賀蘭瓷抬頭看他:“嗯?”
陸無憂望向賀蘭瓷道:“先前不是有樁案子,有良家女險造折辱,依律,成者絞,未成者杖一百七,流三千里*,建議未成者順便也宮刑一下,一了百了?!?
賀蘭瓷默了一會,道:“……哦。”
她總覺得他想剁的是蕭南洵。
審理案件以外,剿匪也在一道進(jìn)行中。
孫李成功學(xué)著陸無憂的套路勸服了許老三歸降之后,兩幫人就干脆蹲在渡口,陸無憂派了幾個人一并守著,遇到蒼山幫其他水匪,便擒賊先擒王,抓了領(lǐng)頭人,然后痛擊烏合之眾——陸無憂還給他們發(fā)了餉銀。
就這么一段時日下來,渡口埋伏的人倒是越來越多。
有客船經(jīng)過,嚇得想掉頭開走,卻見岸邊大漢笑容滿面,和藹可親地打出了隨原府的官牌。
很快,蒼山幫的人就發(fā)現(xiàn),他們的人仿佛肉包子打狗,一去不回,幫眾好像不知不覺也越來越少。
陸無憂抽了一天空,帶人直搗黃龍。
賀蘭瓷本來正在府里忙著整理卷宗,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非得帶上自己,她騎著馬跑這一趟,什么也沒干,光看陸無憂打架了,好在他打架的速度也挺快的,從蒼山幫的寨子門口,帶著他策反的人馬,一路平推。
“你們反了天了!”
“孫老二!誰讓你來造反的!你哪來的膽子!”
不清楚的,還以為是他們蒼山幫起了內(nèi)訌。
孫李咧嘴一笑,面上兇神惡煞的嘻嘻哈哈道:“這不誰拳頭硬誰說話嗎?幫主要是能打得過那位,我馬上投降??!”
領(lǐng)頭那位看著俊俏文弱的小白臉——鬼知道他為什么那么能打。
他甚至還會飛。
把蒼山幫幫主——一位號稱去當(dāng)山派學(xué)過武藝,手持雙斧的九尺大漢踩在腳下時,仿佛踩著一片鴻毛,衣擺都沒亂一分。
賀蘭瓷圍觀全程,發(fā)現(xiàn)陸無憂還在盯著她看,她思索了一下,拍擊雙手,鼓了鼓掌。
陸無憂欣然收回視線,迤迤然帶她去了人家的庫房。
賀蘭瓷很快就知道陸無憂為什么帶她來了,庫房里贓物種類繁多,值錢的、不值錢的都堆在一起,一時還辨識不清。
陸無憂道:“對著之前的卷宗核對,若是府上百姓的,便先給人送回去?!?
賀蘭瓷點頭如搗蒜。
“剩下無主的,就都充公。”
賀蘭瓷繼續(xù)點頭,心中還有幾分忐忑,她已經(jīng)有點覺得做山賊,還挺快樂的了。
這么一大幫人,關(guān)牢里也關(guān)不下。
陸無憂打完人,就找了處高臺,開始曉之以情,動之以利——大意是說,隨原府衙近日便會開始疏通河道淤泥,需要大量人手,官府出錢雇傭,提供餐食,若他們愿意,便以工代罰,不愿意就關(guān)到牢里,一件一件案子來算懲處,并且疏通河道后,可以在隨原府落籍,仍算良民云云。
事畢,沒多久,工部和河道衙門的文書也下來了,大意是,你想搞漕運修堤也行,但現(xiàn)在錢是真沒錢,你自己解決吧。
推官原本是只管一府的刑罰案件的,結(jié)果因為全府怠政,陸無憂搞出了這么大個動靜,居然也沒人管。
柳通判則在考察完生員之后,開始一臉懵逼地給陸無憂張羅著去各縣給里長攤派疏通河道的民役,整個人都有點不太清醒——主要是太久沒人干活了,而且這么大的工程居然說干就干。
他從工部問外伯祖父借調(diào)來規(guī)劃如何疏通河道的人也到了。
是個書生模樣的吏員,和和氣氣道了聲:“見過陸大人?!比诉€有些局促。
下船時,他后面還跟了個十四五歲的少年,小少年眉開眼笑道:“表哥表嫂好,聽爹娘說,表哥要干大事,我來幫忙了!”
賀蘭瓷看著那張明顯長大了的臉,還反應(yīng)了一會才想起,是她跟著陸無憂去他外伯祖父那里見過的,他的表弟,應(yīng)當(dāng)是叫周寧安。
三人一道往前走,陸無憂倒沒多高興:“你書讀得如何了?還準(zhǔn)備過院試嗎?”
周寧安耷拉下腦袋道:“表哥你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,爹娘都覺得我不是讀書的料了!但我會畫圖紙?。∥覐男】醋娓府媹D,我特別會畫,你就讓我?guī)蛶兔h!”說著,他眼睛滴溜溜地轉(zhuǎn),看向賀蘭瓷道,“哇,表嫂怎么還是這么漂亮啊!表哥你可太幸福了,我好羨慕你……”
賀蘭瓷被說得有點羞恥。
陸無憂抬手敲了他腦袋一下:“小混蛋少胡亂語了,你既然來了書還是要讀的。”他微微一笑道,“放心,我們這邊很不缺夫子。”
周寧安捂著腦袋:“……?”
說起這個,賀蘭瓷忍不住道:“如果只是院試的話,其實,我也可以教……”
周寧安頓時振奮道:“表嫂你要是愿意親自教我,那我也不是很介意……”
陸無憂打斷他道:“別做夢了,她沒這個功夫,不過給你找十個八個夫子倒是不難?!?
其實最近府事處理的差不多,她也沒那么忙。
不過算了……賀蘭瓷還是沒繼續(xù)開口。
周寧安撇嘴道:“表哥你好小氣?。 ?
陸無憂聳肩,似笑非笑道:“我還不知道你,我在府里的時候,沒少拿我跟你那群表姐換好處吧?!?
周寧安理直氣壯道:“人家喜歡你嘛,我也是見不得她們……”
陸無憂輕輕松松一只手把他拎起來,打斷道:“少說兩句,沒人把你當(dāng)啞巴。”
周寧安撲騰著胳膊腿掙扎:“表哥你還不是話很多……干嘛,擔(dān)心嫂子吃醋?哦,這點嫂子你可以放心,雖然表哥他桃花很多,但他還挺潔身自好的。”
賀蘭瓷認(rèn)真點頭道:“我知道。”
陸無憂一頓,把人放下了。
周寧安趁機(jī)躲到賀蘭瓷旁邊去了,還沖陸無憂做了個鬼臉,然后開始繼續(xù)語氣欠揍道:“不過表哥他以前還說過,他志在仕途,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呢,哦對,那叫什么,女人只會……”
他還沒說完,就被陸無憂一把堵住了嘴,拖走丟到后面去了,動作行云流水,嫻熟至極。
賀蘭瓷聽到一半,不由道:“你怎么不讓他說完?!宝?Ъiqiku.nēt
陸無憂轉(zhuǎn)頭,桃花眼凝視著她:“你想聽什么?”
賀蘭瓷抿了抿唇,似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你過去的事情。這么一想,我們以前好像確實不是太熟……”
認(rèn)識,但是不太熟。
甚至生出了幾分,要是現(xiàn)在回到當(dāng)年的青州,應(yīng)該不至于和陸無憂把關(guān)系搞得這么差,說不準(zhǔn)、說不準(zhǔn)……她有些猶豫。
陸無憂轉(zhuǎn)開眸子,視線不知落在哪里,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,他語氣淺淺道:“別想了,那會我還真不好娶你。”
賀蘭瓷:“……?”
“但是越想又覺得自己還挺虧的。”
賀蘭瓷道:“……你虧什么?”
陸無憂似乎思忖了一會,道:“算了,那說不準(zhǔn)我就沒法連中六元了,還是好好念書要緊?!?
賀蘭瓷反應(yīng)過來,頓時臉一紅,隨后又點頭道:“我也這么覺得,念書要緊?!?
但她這么說,陸無憂又微妙不滿,他眼眸一轉(zhuǎn)道:“你就一點也不遺憾?”
“別糾結(jié)了陸大人,反正也沒可能!”
“說不定我們……都有了?!标憻o憂突然轉(zhuǎn)口,幽幽道,“對了,床剛又重新加固了一遍,木匠拍著胸脯保證,這次應(yīng)該不會有問題,你要試試嗎?”
“……你放過它吧!”.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