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年輕時候的沖動肆意,可能得靠大半輩子來償還。吳媽,您怎么不勸她來投奔這邊?”
男怕入錯行,女怕嫁錯郎。女子一生幸福與否,跟嫁沒嫁對家庭有著莫大關(guān)系。
荷爾蒙的一時情動,怎么敵得過后來的千千萬萬柴米油鹽瑣碎日子!
愛情再美好,絕沒有面包來得實在。
家庭情況太糟糕,環(huán)境太惡劣,怎么可能嬌養(yǎng)呵護得了嫁進門的兒媳婦!
吳媽聽到此,哭得更傷心了。
“那死丫頭如果聽話,留在我身邊,至少能吃好住好。老爺太太把我當家人看待,大小姐和少爺也都是我?guī)Т蟮摹H绻撬姥绢^留在陸家,讀書自不必說,進廠子當個小領(lǐng)導,在城里嫁個不錯的人家絕對沒問題??伤阑畈宦?!好好的富貴平坦路不要!選了一家窮得叮當響的豺狼虎豹,差點兒沒將她的骨頭啃下來!”
“……那個姓史的對她不好嗎?”江婉遲疑問。
吳媽吸了吸鼻子,道:“好又不能當飯吃!那男人上山砍柴,不小心摔斷了腰,耽擱了治療,后來下半身動彈不了。每天只能躺在床上,等著她照顧。她一個人要拉扯六七個孩子,要種田砍柴挑水,還得照顧半身不遂的男人——夠不容易了!婆家的那些人跟鬼似的,罵她八字不好,罵她命里帶煞害了她男人,整天變相欺負她!”
天??!
江婉都聽不下去了,揚聲問:“那您怎么不把她領(lǐng)回來呀?!”
吳媽吸了吸鼻子,道:“那會兒大小姐已經(jīng)回國,她也跟我這么說。不僅如此,她還陪我上山去找那死丫頭。地方又濕又潮,住的房子狹小又昏暗,屋里就只有一盞老油燈。幾個孩子都呆呆坐在炕上,大冷天連一件像樣的棉襖都沒有。那死丫頭瘦得跟竹竿似的,頭發(fā)好像秋天樹枝般,臉色差得跟死人似的!我——我這個親媽都差點兒認不出來!”
江婉一陣陣心酸,不自覺想起上一輩子的自己。
她雖萬般辛苦,但至少生活一點點向上,經(jīng)濟物資上也一步步寬裕。
不像吳洋洋這般,簡直像墜落在沒有任何光亮的絕望深淵底,一點兒希望都瞧不見!
吳媽哽咽繼續(xù):“她撲通給我跪下,哭得很凄涼,我想罵她——已經(jīng)罵不出口了。母女倆好些年沒見,只剩下哭。大小姐見不得她那樣,想帶她和孩子一塊兒離開……可她狠不下心,說不能拋棄那個男人。那男人摔了東西,說不許她帶走孩子,要滾讓她自個滾。為人母的,哪里舍得拋下那么多孩子……”
江婉低低嘆氣。
多數(shù)當媽的人,都是狠不下心拋棄孩子的。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骨肉,哪里舍得!
吳媽解釋:“后來,大小姐念著一起長大的情分,掏錢讓人在山下建了一座小宅子送她。我把身邊攢的錢都盡數(shù)塞給她。孩子能吃飽穿暖,也能少生病些。后來,孩子還能去附近山村小學念書,不用都當文盲。這幾年我每月都把工資寄給她,她也時不時給我寫信。大的孩子十幾歲了,能幫忙干活和照顧那個癱瘓男人,日子比以前輕松一些。”
盡管如此,她一個女人要操持偌大的家真的萬般不易!
江婉聽到此處,暗自很擔心。
“吳媽,眼下家里突然斷了經(jīng)濟來源,您——您——”
“我想去看看她。”吳媽打斷江婉,低聲:“一晃又好幾年沒見上了。我也得告訴她一聲,以后沒能幫上她了。如果她還有點良心,就得將我留下。我雖然老了,不中用了,可多少能幫她干點兒家務,做點兒飯菜啥的?!?
江婉放下大公雞碗,緩緩搖頭。
“吳媽,如果您是這么打算的……我不支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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