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緣有些喘不過氣,扶著門坐在門檻上。
江婉連忙扶住他。
“師傅,您先別慌神。咱們——咱們得去看看呀?!?
李緣靠在門欄上,皺眉:“你馬上去給我訂去省城的機票,越快越好。出版社這邊,你我必須有一人在,不能群龍無首。九霄還小,也離不開你。你且留下,我迅速準備南下。”
江婉顧不得驚慌,將九霄塞給老人家,匆匆打電話訂票。
幸好將近年底,原來一周一次民航班機南下,現(xiàn)在改成三天一趟。
“師傅,票訂了,明天下午的飛機。三點半出發(fā),大概五六點到省城?!?
李緣點點頭,估算:“到時我在機場外再雇一輛小面包車,去到陽城應(yīng)該八九點。還好,不算太晚。”
江婉卻覺得不妥,低聲:“您要不在省城歇息一晚,后天早上再去陽城。”
“不怕。”李緣解釋:“如果是去陌生的地方,自然白天出行會妥當(dāng)些。陽城是咱們的老家,地方熟悉,到處都有熟人,不必擔(dān)心會不方便或不安全?!?
江婉只好答應(yīng)。
李緣又道:“這樣的話,后天一大早我就能去醫(yī)院看河水?!?
江婉皺眉問:“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?黃叔昏迷不醒……有沒有生命危險?”
“是老同事?!崩罹墖@氣答:“這種事誰都不敢開玩笑。河水的媳婦昨天就跑不見了。河水和他兒子兒媳婦一直在找,可昨晚仍是找不到人。直到今天下午有人看到江里的浮尸,河水一家子匆匆跑去看……河水嚎嚎大哭,一時接受不來打擊,轉(zhuǎn)身噗通也跳下去?!?
江婉紅著眼眶,一時說不出話來。
李緣低聲:“天氣冷,江水湍急,哪怕岸上的人及時打撈救人,救上來已經(jīng)昏迷不醒。老領(lǐng)導(dǎo)說,現(xiàn)在還在搶救,還不知道能不能活。”
江婉緊緊抱著九霄,心里說不出的難受。
“師傅,我……我且陪您去收拾行李?!?
李緣扶著門欄起身,邁著沉重的腳步往西廂房走。
一會兒后,林新月也匆匆來了。
她聽聞噩耗后,哭得傷心不已。
“怎么會這樣?昨天——昨天只說找不到人,今天竟就沒了……黃哥能不能救回來?他還能活,對吧?”
誰都回答不了她的問題。
李緣沉默收拾行李。
江婉在一旁幫忙折疊。
那天晚上,心園好幾個人都失眠了。
李香妹也睡不下,一個勁兒偷偷抹眼淚。
“他們老兩口多好的人……當(dāng)初俺在陽城那會兒,幫俺介紹工作,還時不時跟俺嘮嗑聊天。咋說沒就沒了啊?劉大姐也才五十來歲……才五十來歲啊。”
江婉幽幽嘆氣,輕輕晃了晃搖籃。
小九霄睡得正香,只剩一只胖乎乎的小手露在被子外,尖尖的指尖晶瑩剔透。
江婉小心翼翼摸了摸,低聲:“黃嬸是接受不了兒子一錯再錯,一次次把家給整垮。她把人生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,一次失望,又一次失望。失望攢多了,讓她感到了絕望。人失去了活下去的指望,不想活了,才會走向不歸路?!?
“俺知道?!崩钕忝冒櫭迹骸八珜欀S征了……可她就他一個兒子,寵些也是難免的。”
江婉卻不這么認為,低聲:“慣子如殺子。黃嬸可能是后悔了,更可能是覺得生活沒指望了吧?!?
“可她還有老伴啊。”李香妹甚是不解,“黃大哥對她忒不錯?!?
江婉瞇住眼睛,道:“可她只把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,沒顧著黃叔,也沒顧著她自己?!?
“太傻了?!崩钕忝迷俅蔚魷I,“錢賭沒了,就努力賺回來就是?!?
江婉搖頭:“沒你想的那么簡單。黃征并沒有吃一塹長一智。上次的教訓(xùn)讓他差點兒沒命,家里連房子都賣了,可他并沒有悔改。黃叔說,他這一年來都在偷偷賭,之前攢的積蓄都賭沒了,包括另外兩家發(fā)廊。父母的積蓄都拿出來了,預(yù)支了幾年退休工資,還差一千多塊。要不是單位那套房賣不得,估計也會被他給賣了?!?
“他咋就那么混賬!”李香妹對黃征也沒任何好感,“家破了,命差點兒沒了,他還不知悔改!現(xiàn)在好了,家再次破了……連親人也都沒了。都是他造的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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