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師傅眸光微閃,答:“跟家里鬧翻了,不打算回去了?!?
“什么?”嚴進出有些不敢置信:“鬧翻?怎么鬧的?”
宮師傅沉著臉,低聲:“我媳婦在醫(yī)院躺了大半個月……她娘家的人來鬧,說要離婚。我老娘竟同意,一個勁兒攛掇我離婚。我罵了她一頓,把兩個弟弟也罵了。”
“同意?”嚴進出皺眉問:“同意你離婚?怎么?你老娘打算讓你重新娶一個?”
宮師傅點點頭:“老娘說,我媳婦年紀不小,以后估計生不了了。她還說,人家要離就離,以后重新娶個年輕的,再生幾個娃。她不這么說,我還忍著怒火沒鬧。她說了以后,徹底惹毛了我,我大吼大罵,故意讓好些村民過來看熱鬧。我當著他們的面,將我老娘和兩個弟弟都數(shù)落了一頓。我說,以后每個月寄十塊錢給她養(yǎng)老,從此我跟老家沒關(guān)系了。”
“呵呵!”嚴進出冷笑:“你老娘還真夠狠的。”
媳婦娶過門,給他們家生了幾個娃,伺候老的照顧小的,丈夫卻長期在外賺錢沒法回家,跟守活寡沒什么區(qū)別。
孩子好不容易養(yǎng)大了,婆婆一盆老鼠藥把幾個孩子都毒死了。
媳婦的心里得多痛,多無奈!
可老人家卻還想著趁機離婚算了,讓兒子重新娶個年輕的,再生幾個娃。
嚴進出聽不下去了,不屑冷哼。
“怎么?你媳婦是得罪了老天爺,還是上輩子挖了你們宮家的祖墳,把你們的祖先弄出來鞭尸???這輩子欠了你們家,讓你們家這么糟踐?”
宮師傅微窘,支吾:“農(nóng)村人……沒啥見識。我老娘年輕那會兒我奶奶對她不好……她有模有樣學了,對我媳婦也不好?!?
嚴進出翻白眼:“自己的路被堵了,干脆把別人的路給鏟了——你老娘這是什么逆天邏輯?”
“我也知道是她不對?!睂m師傅語氣很是后悔,“我可憐她年輕守寡,還總勸我媳婦多忍耐?!?
“你這就是愚孝,你懂不懂?!”嚴進出罵。
宮師傅訕訕賠笑:“我懂……可惜太遲了。我跟我老娘說了,我不是狼心狗肺的人,做不到。我還說,我下半輩子一定要加倍補償我媳婦。哪怕沒孩子,我也照樣對她好?!?
“這還算人話?!眹肋M出撇撇嘴:“你是家里的老大,是你這個小家的一家之主,就得拿出該有的態(tài)度來。你要是早這樣,你家也不至于如今這樣子四分五裂?!?
“沒法子?!睂m師傅低聲:“分都分了,裂都裂了,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吧。我管不了了,也不想管了。”
嚴進出挑眉問:“怎么分的?”
宮師傅沉著臉,解釋:“我把我這些年寄回家的錢,為家里頂過的事,一一說給族親和村長聽。我說,我媳婦一分錢也沒得,全部都給老娘攥著??伤傉f不夠建房子給我兩個弟弟,一個勁兒讓我再寄。可按我寄過去的錢,早就足夠了。這些年,我沒對不起家里,只對不起我媳婦和幾個孩子?!?
“話說——你老娘把錢都攢哪里去了?”嚴進出狐疑問:“賭了?”
宮師傅搖頭:“沒有,她不愛搞那些亂七八糟的。她就是窮怕了,一分錢也舍不得花,全部都藏起來了?!?
嚴進出反問:“那你兩個弟弟呢?”
“一個已經(jīng)成家?!睂m師傅答:“一個還沒有。我趁著人齊,逼老娘分家。老娘哭哭啼啼,一開始不肯,被我吼了幾聲,才把錢拿出來。最終,在村長的主持下,錢分成三份。她一份,兩個弟弟一人各一份。弟弟的錢足夠他們建房子住上,我老娘的也足夠她吃喝好些年?!?
“那你呢?”嚴進出問:“你什么都沒分?那算哪門子的分家?”
按理說,家里的長子該分得最多。更何況除了老房子外,其他的錢都是他一個人賺來的。
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,都得他這個大兒子分最多。
宮師傅苦笑一聲,道:“我跟村長和族親們說了,我是家里的長子,當年答應老爹顧好家,我一直都沒敢忘記??晌翌櫤昧舜蠹遥瑓s忽略了小家……最后連幾個娃都沒了。”
“我決定帶我媳婦一起來京都干活賺錢。老家那邊,以后我就不回去了。我答應老爹的,已經(jīng)做到了。以后,我要多顧著我媳婦,顧著點自己?!?
“我老娘容不得我媳婦,那她留在村里繼續(xù)過。我每個月都會給她寄十塊錢。她想陪弟弟們過,還是自己單獨過,都隨她。如果她病倒了,兩個弟弟負責?!?
嚴進出有些意外,問:“他們愿意?萬一攤上什么大病,他們負責得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