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緣溫聲解釋:“我那兒媳婦。”
“哦!”江婉忍不住問:“她現(xiàn)在住哪兒?”
李緣答:“她是軍人,住的是軍區(qū)招待所。她問我說,可不可以別給她小姑子弄葬禮……單位領(lǐng)導(dǎo)擔(dān)心涉密,甚至擔(dān)心會牽扯到我。”
“會嗎?”江婉有些不相信:“只是葬禮而已,不至于吧?”
李緣搖頭:“她那個逃去國外的冤家至今還沒抓到。只要他一朝不落網(wǎng),她身邊的同事和領(lǐng)導(dǎo),甚至是實驗的助手都可能有危險?!?
江婉忐忑問:“那——葬禮不舉行了?師姐葬在哪兒?”
李緣想了想,艱難開口。
“……讓組織安排就行。我一開始支持火葬,然后把她的骨灰?guī)Щ乩霞胰ピ?。不過,兒媳婦不贊同,說臨行前兒子交待過她,盡量讓組織安排,別擅自做主張。他還說,人已經(jīng)沒了,切莫一時感情用事,拖累了其他同事。我認為他做得在理,聽他的吧。”
江婉眼睛閃過淚光,哽咽:“師傅,此時此刻,您還在顧念其他人……”
“菲兒是我的女兒?!崩罹墖@氣道:“我雖然心疼她,可我不能失去理智。她的同事們也是別人家辛辛苦苦養(yǎng)大的兒女,我已經(jīng)失去女兒了……哪里忍心其他父母跟我一樣遭受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的悲痛?!?
江婉了解老人家,低問:“師傅,那您跟小廖說了沒?”
“說了?!崩罹壍溃骸爸救A剛走,我就跟小廖說了,讓他匯報上去?!?
江婉輕拍老人家的手背,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。
李緣淚光微閃,低聲:“沒事,以后總會有機會拜祭她的。她喜歡紫羅蘭花……到時我給她帶去?!?
江婉不敢再繼續(xù)這個話題,擦去眼角淚水。
“師傅,那您兒媳婦會留下幾天?”
李緣搖頭:“留不了多久。她說了,看到我沒事他們就放心了,頂多待兩天就得走?!?
頓了頓,他低聲:“她跟我說,她此行還帶著一點私心。希望我跟組織上申請房子,盡量在京都的市區(qū)。她說,兩個孩子的教育跟京都這邊已經(jīng)有明顯差距。他們所在的基地地方太偏,孩子的學(xué)業(yè)只靠個別老師,學(xué)得不盡如意,希望暑假后能轉(zhuǎn)學(xué)過來。”
江婉忍不住問:“您答應(yīng)了吧?”
“答應(yīng)了?!崩罹壍溃骸爸靶∫阏f過,盡量會為我安排。”
江婉眸光微閃,安慰:“您不用擔(dān)心,毅哥說已經(jīng)在幫你物色安排。等過兩天您出院,先回我那邊住。”
李緣卻有些躊躇,低聲:“為師突遭此難,身體必定大不如從前。你眼下得準(zhǔn)備待產(chǎn),還要照顧小歐,實在不能再去拖累你?!?
“您多慮了。”江婉搖頭:“我是要您過去幫忙看娃,還要您幫我弄出版社?!?
李緣虛弱笑開了,問:“真的?我還有此用途?你不嫌棄?”
“師傅,我是真的需要您?!苯窠忉專骸皥@子很大,人不算多,但都零零散散的。接下來我得坐月子,家里不能沒一個主心骨。子豪和大姑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來,還得靠您幫我坐鎮(zhèn)?!?
李緣聽罷,輕輕點頭。
“好……只要你需要,師傅一定幫?!?
他最怕別人不需要自己。
當(dāng)聽到小林說陽城雜志社那邊出了事,他心里一抽一抽,意識似乎很快回攏,隨后努力睜開了眼睛。
也許是心頭有了牽掛和憂心,他漸漸恢復(fù)了神智,精神也在一點點恢復(fù)。
江婉暗自高興,端水給老人家洗手泡腳。
直到老人家歇下,她才回心園去。
兩天后,李緣能下床走動。
他兒媳婦都是匆匆來,匆匆走,每天都會跑醫(yī)院,但卻沒法久待,只能交待小廖照顧好老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