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微塵道:“聊聊程小七的事?!?
王小胖古怪說:“程小七?他?他有什么好聊的,一個走后門進雜志社的文盲,初中都沒畢業(yè),老子抄他的稿是他的福氣!”
洛興挑眉:“走后門?”
王小胖:“對,老子聽到了他和社長的談話,我就說這么一個字都不會寫的蠢貨是怎么跟我們一起工作的。原來他媽媽以前是社長的舊識,社長在去倉庫時,聽到他的名字,認出了他,靠著這層關(guān)系,把這個蠢貨招了進來。”
洛興愣住,他之前去清平鎮(zhèn)調(diào)查過故事大王以前的事,感到奇怪。
“程小七的媽媽,不是他一出生,就離開了嗎?!?
王小胖:“肯定要走啊,我有那么一個酒鬼丈夫和弱智兒子,我也要走。程小七的媽媽離開他之后,活得好好的呢。呸,掃把星?!?
他竊取程小七的文字,卻一點都不覺得心虛,反而有種抄他是他的福分的驕傲。
“你們找他干什么,這個爹娘都不要的賠錢貨,現(xiàn)在估計早就卷鋪蓋回老家了?!?
洛興還欲說什么,視線往外移,猛地臉色一變。
他看到了一個泡泡!
一個沾滿黑色液體的泡泡飄到空中!
蟾蜍用蹼爬行的聲音在外面濕噠噠響起,除此之外,還有男孩一瘸一拐拖著腳走路的聲音。
那兩個a級異端都跟了過來!
洛興貓眼豎起。
洛興出來的時候,男孩已經(jīng)追人無果、跛腳回到了床底下,臃腫被葉笙一槍打死,所以他只需要對付負尸。一對一單挑,洛興完全不虛,用鎖鏈弄死負尸后,順便救下了欲魔。m.biqikμ.nět
但是現(xiàn)在負尸重新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看著那張臉,洛興渾身惡寒。
他就說王小胖那么難對付,負尸怎么可能簡單的死去。
負尸,負尸,202的租客背上背著的不光是尸山,還是可以替死的幾條命!負尸蟾蜍有很多條命!而且每死一條命,它的肚子就越大,越危險。
負尸蟾蜍比起王小胖和夢游男孩等級低一點。他今晚就已經(jīng)完全失去理智,長開嘴,留下青色的口水,四肢著地,就朝他們咬過來。
而那個小男孩站在門口,安安靜靜看著地上昏死過去的楊宗。
男孩只會對付把他吵醒的人。
他拿出自己的紅筆,蹲下身,開始在楊宗身上畫眼睛。在黑暗的屋內(nèi)看不清楚,但是現(xiàn)在眾人看清了,小男孩畫在人體上的眼睛,到最后都會活過來,鑲嵌在人體內(nèi),像一個紅色的瘤。
刺啦,突然間,打火機熄了。原來是負尸蟾蜍吐出了好多泡泡,那些泡泡滴答答涎下陰冷的液體。
空氣過于潮濕,火燃不起來。
王小胖見此猛地撲了過去,陰狠喊道:“你給我奪下那篇稿子,這屋里的人都歸你!”
負尸蟾蜍興奮地發(fā)出一聲呱。
跟第一晚的爭鋒相對不同,到了第二晚,從異端們分開行動就能看出,他們彼此間已經(jīng)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,而且這種默契到明晚應(yīng)該會到達巔峰,何況,第三晚房東還會加入陣營。
洛興在剛才并沒有閑著,他撕開枷鎖上的血膜,鐵鏈一甩,捆住了負尸蟾蜍。
負尸蟾蜍氣得身軀亂晃,地面都在顫抖,但是有泡泡的隔音效果,它有恃無恐,完全不怕動靜太大。
而王小胖見泡泡密布這間房間后,聲音也猛地拔高,瞳孔縮成一個點,他哈哈大笑起來:“去死!去死!你們都去死!”
異端們不喜歡跟人分食,所以不喜歡合作。
但是必要時候他們也不是不知道變通。
葉笙冰冷地看了王小胖一眼。他忽然偏頭,抓過寧微塵的手腕,掀開他的袖子,目光落到了上面的時間上。
540
淮城的夏天,大概是六點鐘天明。
洛興能夠困住負尸蟾蜍,同時牽引住王小胖,但是空氣里的泡泡也是劇毒,情況對他們越來越不利。禍不單行,葉笙又聽到了壓抑苦澀的哭聲從走廊上傳來。
那個人體含量百分百的女人,在離開他們的房間后,還是憂心惦念著她的孩子,嗚嗚咽咽四處尋覓。
“我的孩子,你在哪里?”
女人的淚水流到了地上。
男孩停下了畫眼睛的動作,他聽到哭聲就覺得難受,男孩迷茫的眼一點一點清醒過來,臉色卻是在變得扭曲。
女人哽咽著說:“我就知道,這新住進來的幾個外鄉(xiāng)人都不是好人,他們拐走了我的孩子,我要殺了他們?!?
哭聲里是毫不遮掩的恨意和殺意。
等天亮需要20分鐘。
但葉笙親眼見過這個女人哭出全部水分的時間,只要幾分鐘。
四個a級異端。
寧微塵低聲道:“我勸你今晚最好不要用槍,留足精神,對付明晚?!比~笙也沒想用槍,以他現(xiàn)在的身體狀態(tài),射出一發(fā)a級子彈,就已經(jīng)是強弩之末了。
20分鐘。20分鐘。
繼續(xù)坐以待斃,最后這個房間能活下來的,或許只有洛興。
葉笙在寧微塵掌心寫字。
掩護我出去。寧微塵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,桃花眼深深的看他一眼,笑著點了下頭:“好?!?
他動用的還是海妖的異能,一層淡淡的銀藍色霧氣,包裹住葉笙。
門外絕望的妻子看到自己的孩子后,眼淚流的更兇了。她彎下身去抱住孩子,隨后抬起頭,看到這一房間里的異鄉(xiāng)人,眼里滲出無比的恨意來。尤其在看到葉笙旁邊的銀藍色水霧后,臉色也更扭曲。同一個坑,她不會掉進第二次。絕望的妻子能力不光是排水吸水,她的哭聲更是摧殘人精神的武器。
妻子嗚嗚嗚哭起來。
那聲音好似最尖銳的武器捅入耳膜,洛興都沒忍住變了臉色。
葉笙拿著那張稿子,穿過詭異的聲波,沒有走正門去直面那對母子。而是在藍色水霧的掩護下,翻窗跳了出去。
“你跑去哪里!”
王小胖拿著一本書,怒不可遏,跟上去。
葉笙動作敏捷,跳出窗后,看了眼天際那一抹若隱若現(xiàn)的魚肚白。
走廊臺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盆,而這棟公館里任何東西都不能破壞。
他將稿子揉成一個紙團,一咬牙,像扔石頭一樣,重重扔了出去。
“你在干什么!”
王小胖眼睛都快要裂開了,他對應(yīng)的是第七篇怪誕,是所有租客里今晚保留理智最完整的。王小胖現(xiàn)在的思維也完完全全是個“人”,王小胖趴在了陽臺上,踮起腳試圖往下望。
他早就習(xí)慣了踮腳,踮腳的姿勢夸張而恐怖,差不多只有腳尖著地。整個人身體往下探,搖搖欲墜。葉笙就趁著這一刻,拿槍抵住他的腦門,然后一把將他推了下去。m.biqikμ.nět
這里是2樓,下墜的時間快到王小胖根本反應(yīng)不過來。如今他欲望滿身,腦子里只有他的錢他的房子,就這樣,王小胖瞳孔映著那個紙團,活生生,從二樓摔了下去。
負尸蟾蜍的泡泡蔓延不到一樓。
轟??!
落地的聲音震耳欲聾!
葉笙站在走廊上,轉(zhuǎn)過頭,就看著絕望的妻子一邊摸著孩子的頭,一邊怨毒的朝他望過來。
她空曠的眼睛里流出血色淚水,那淚水落地,如紅色的細蛇,朝他爬過來。
同時的哭聲越發(fā)清晰地傳入耳中,葉笙頭痛欲裂。
紅色細蛇接連不斷地用身體撞開那藍色屏障!一次不行就兩次,兩次不行就三次!不知過了多久,一根細小的淚蛇,穿了進來。
“……”葉笙扯了下嘴角,再次感嘆,寧微塵,a+異端在你身上真的暴殄天物!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練習(xí)過怎么使用它!
他面無表情舉起槍,槍口朝向那個絕望的妻子。
射出這一枚a級子彈,他有一種預(yù)感,他可能出不出去了。
但萬幸的是,他沒有賭輸。
震耳欲聾的動靜聲還是吵醒了房東。
房東那尖銳的、刻薄的嗓音,直接響徹黑夜!
“死仔吵什么吵!”
王小胖從二樓掉到地上,神情瘋魔地握住那張稿子,聽到房東的聲音,一下子臉色就變了。他屁滾尿流想要起來,可是這一次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。
房東握著一把斧頭出來,赤紅著眼喘著粗氣沖出來,摁著他的身軀,一斧頭就劈在了他的身上,像是屠夫在剁砧板上的肉。王小胖瞬間發(fā)出大叫,而房東不解氣一般,拿著斧頭,一下一下往他身上砍。她足足砍了十幾分鐘,幾乎把王小胖砍成了肉泥。
后面才目光陰冷往上望。
房東聲音出來的瞬間,長明公館的租客臉色就大變,紛紛離開。妻子帶著小武回三樓,負尸蟾蜍也灰溜溜地回房間。
——不能做那個吵醒房東的人。
葉笙看著房東把王小胖剁成肉泥后,陰著臉、滿手鮮血、跑上二樓時,差不多就知道了這句話的意思。
房東拿著那把斧頭,朝他走來。
而房東一步一步走進的時候,葉笙感覺自己被禁錮在了一個單獨的領(lǐng)域里,他本來就發(fā)不出聲音,現(xiàn)在也聽不到任何話,看不到寧微塵,只有濃烈的血腥味朝他撲面而來,像是在地獄。
地獄房東。
房東臉色猙獰地看著他說:“吵吵吵,有什么好吵的,我最恨你們這些晚上發(fā)出大動靜的人了?!?
在a+級異端的逼迫下,葉笙又體會到了對付鬼母的那種緊迫感。對付鬼母,可以借助胎女,但是面對這個地獄房東,在春城,被她盯上好像就無解。
20分鐘。幸好,這個時候,陽光出來了。
春城天亮了。
朝霞像是一抹濃艷的胭脂,溫柔的風(fēng)攜帶馥郁花香,輕撫治愈這片大地上的一切血污。.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