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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16 章 見到尸體

謝清呈靠坐在紅絲絨沙發(fā)上,淡淡應(yīng)了一聲。

賀予笑著指了一下謝清呈,對女人說:“看,這個大哥他本來就不怎么想要,硬被我拖來見識的?!?

謝清呈:“……”

有過這樣一番對話,他們與那兩位姑娘的距離無形間便拉近了些許。

接下來賀予再問些事情,她們便答得更詳細了。

幾輪對話之后,他們大致掌握了這個縣乃至這個店的情況。

清驪縣底下,有易家村,莊家村,段家村三個大村,居民大多好吃懶做,民風不堪,尤以易家村為甚。整個縣城的官僚系統(tǒng)也非常腐敗,村里的學校和主干道都還是盧玉珠當縣委書記時撥款修建的。

家中男人不干活,回到屋里還打老婆,女人們或是默默忍受,或是冒險出逃,或是像這兩個女孩一樣,不得不靠出賣自己,來賺一點養(yǎng)家糊口的費用。

在這個縣城里,像“阿雯理發(fā)店”這樣的發(fā)廊還有好幾家,其構(gòu)成方式都特別的畸形。

拿阿雯理發(fā)店來說,店主是盧玉珠的前夫易強。

當年盧玉珠被誣陷入獄,易強便在與盧玉珠還未辦理離婚手續(xù)的情況下另結(jié)新歡,和一個年輕的女子同居。

盧玉珠出獄后,親生女兒已經(jīng)不認識自己,而那個年輕女人登堂入室,儼然以女主人的姿態(tài)面對這個“階下囚”。傷心之下,盧玉珠離開了清驪縣,這之后的那么多年,她再也沒有回過這個家。

易強與新老婆過了幾年日子,兩人誕下一女,便是現(xiàn)在的露露。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,易強并不是什么勤快人,當年和盧玉珠在一起,那是盧玉珠強勢,管得很嚴苛,易強因此不敢偷懶。

可小老婆哪兒有盧玉珠的半分氣勢?

慢慢地,易強身上那些被盧玉珠鎮(zhèn)住的缺點開始死灰復燃。他游手好閑,沉迷賭博,輸了便打妻罵女,贏了則風流宿娼。

家里的那些積蓄,很快便虧空了。

小老婆是個非常軟弱又極度自私的人,她受不了這種生活,在一個丈夫未歸的夜晚,她拋下親生的露露以及盧玉珠所生的阿雯,一個人登上了前往大城市的列車。她是要過好日子的,但自己又沒有本事,帶著娃兒不好勾搭男人,她便決定把過往一筆勾銷,佯作是個從未嫁過人的農(nóng)村打工妹,以她的姿色,在大城市里并不愁沒有一個靠譜的老實男人上鉤。

媽跑了,只剩下一個狂性大發(fā)的父親。

易強又惱又恨,終日借酒消愁,對兩個女兒非打即罵。大女兒——也就是盧玉珠的女兒,這時候已經(jīng)長大了,她也想脫離這苦海,于是和她后媽一樣,她也買了張車票,去到最近的城市里尋工作。

但不知道是因為她的學識有限,還是因為她過不習慣那樣漂泊的日子,一段時間后,她又回來了。

回來之后,阿雯性情變了不少,她找到她父親,對他說:“你要躺著賺錢是吧?我有個主意,但我需要你的幫助,你把祖產(chǎn)買了,我們?nèi)Q一間商住兩用的樓。地方我都看好了,你聽我的,一準來錢快?!?

就這樣,阿雯理發(fā)店開業(yè)了。

易強是大老板,拿走店內(nèi)大多數(shù)的收入。阿雯和她妹露露,則負責打點店里的姑娘。

錢越賺越多,易強買了車,購置了最潮流的手機,心安理得地花著這些污臟的錢,一腳油門去鎮(zhèn)上,去村里,去更高端的夜場,更豪華的地下錢莊消費。

他對兩個女兒也漸漸好了起來,之前滿口“生女不如男”,現(xiàn)在知道閨女也能賺錢養(yǎng)他了,提起女兒就滿面堆笑,直夸自己女兒是兩個寶——至于那些在他店里賣命的姑娘,他當然知道她們也是某個男人的女兒,甚至是妻子。

但那又如何呢?

她們的勞動可以換來他賭桌上的籌碼,換來懷里香風習習的美人,他就這么理所當然地受著。易強在清驪縣待的時間越來越少,和過去村里那些朋友大多淡了,他穿上了潮牌,戴上了名表,頓時覺得自己身價也突飛猛漲,小鄉(xiāng)村容不下他這只金鳳凰了。他用大把大把的時間流連在城市里,和城里的女人調(diào)情,幾乎忘了自己的出身。

——只要女兒們記得定時給他打錢便好。

賀予聽完了,覺得很是惡心。

他因自己家庭不幸,便極厭這種養(yǎng)孩不如養(yǎng)狗的父母。

他問:“那現(xiàn)在易強常住在外面是嗎?”

“是啊,他都很長時間沒回來了?!?

賀予又問:“阿雯呢?”

“雯姐倒是每天都來店里轉(zhuǎn)轉(zhuǎn),不過她來得通常很晚,哥哥是要見見她?”

賀予當然是要見一見易阿雯的,只有見到她本人,他才能知道昨夜的那個神秘女人究竟是不是她,如果是她,又為什么要這樣給他們悄悄送檔案,以及那檔案究竟從何而來。

不過聽完了她們的敘述,他忽然覺得易阿雯很不簡單,而且在洗發(fā)女的描述中,易阿雯的人生有一段非常詭異的斷層,那就是她第一次逃去城市的那段經(jīng)歷。

在她逃去城市前,聽上去她是個相對無助,不太敢在父親面前硬氣的人。

可她回來之后,卻能對易強發(fā)號施令,并且誘導易強變賣祖產(chǎn)去做這樣的生意——她在外面那些年,究竟經(jīng)歷了些什么?

賀予想知道更多關(guān)于易阿雯的信息,只可惜洗發(fā)女郎們知道的也僅限于此了。

他看了眼謝清呈,盡管謝清呈此刻戴著灰霧隱形眼鏡,別人瞧不見他眸中任何的明光,但賀予對謝清呈太熟悉了,他能從謝清呈的一舉一動,甚至是坐姿、氣場中解讀出一些對方的想法。

他意識到謝清呈此刻的心思和他也是一樣的。

果不其然,過了幾分鐘,全程都沒怎么說話,只是在靜靜聆聽的謝清呈忽然開了口,說了句:“借用一下洗手間。怎么走?”

小破理發(fā)店的每個隔間里并沒有單獨的衛(wèi)生間,洗發(fā)女郎仔細給他指了路,末了有些不放心:“大哥,要不然我攙您過去。”

賀予起身,笑道:“他那個……可能還是不好意思,還是我陪他吧。”

女郎很少見到這樣拘謹?shù)目腿?,噗嗤一笑,便替他們把門打開,又一次把路線重復給了他們,就讓二位爺出去了。

“我們哪怕見到了易阿雯,她也未必會和我們說真話?!敝x清呈在確定兩位發(fā)廊女沒有跟來之后,冷靜地,低聲地和賀予吩咐,“所以趁現(xiàn)在,先在這屋子里看看有沒有任何線索。仁恒的檔案袋是對幕后黑手而非常重要的東西,如果這份檔案是真的,昨天那個神秘女人又確實是易阿雯,那么他們之間就絕不可能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。你走左邊,我走右邊。時間不多,分頭去查。”

賀予看著他灰蒙蒙的眼睛:“你怎么戴著隱形,還這么銳利?”

謝清呈抬手碰了一下眼瞼,微微皺眉:“是裝的不夠像嗎?”

賀予笑了:“沒有,很像。我只是說你氣場沒變。還是像個條子?!?

“……”謝清呈沒時間與他多侃,說,“快去吧?!?

兩人便分頭行動了。

阿雯理發(fā)店二樓的幾乎全是隔間,謝清呈走了一圈,沒有見到什么值得留意的東西,但當他走到盡頭時,他發(fā)現(xiàn)那里還有一段窄小的樓梯。

這屋子有閣樓。

閣樓不大,里面擺著一張書桌,幾排書架,一些雜物亂七八糟地堆疊著,除此之外再無其他。

但不知道為什么,謝清呈總覺得這地方怪怪的,而且還散發(fā)著一股子時隱時現(xiàn)的臭味,以他一個學醫(yī)人的經(jīng)驗,他立刻判斷出這是有東西腐爛的味道。

謝清呈仔細在屋里找了一圈,意識到是哪里古怪了——

盡管腐臭味濃重,但這閣樓里什么食物類的東西都沒有,除了紙張,就是金屬,或者就是木頭。這些東西之中沒有任何一樣能夠滋生出這樣的臭味。

這味道是哪里傳來的呢?

謝清呈慢慢地往后退,退到閣樓入口處,從門口打量著整個房間,一段時間后,他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閣樓更詭異的地方……

墻。

雖然有書架擋著,但是站在門口仔細觀察就能發(fā)現(xiàn),最靠里的那一面墻的顏色明顯和其他兩面不一樣。油漆粉白,看上去是新刷過的。

謝清呈走向那面墻,把書架挪開一半,然后——就像黑暗劇場拉開緩緩地拉開帷幕,他看到那面明顯是剛剛粉刷的墻體有很大一部分潮濕起皮,就像生了某種詭吊的苔蘚。待他把整個書柜移開,再退回大門去看時,謝清呈整個人都震住了。

那個濕痕……

竟模糊是一個人形!

某種可怕的念頭從他腦海里竄出來,謝清呈看了看腕表,從他離開包間已經(jīng)過去近十分鐘了,但如果現(xiàn)在不取證調(diào)查,再要折回來幾乎就是沒有機會。于是他當機立斷,上前沿著那個模糊的人形敲了敲,果然在底部找到了一個空鼓。

有空鼓的地方很容易撬開,謝清呈從辦公桌上找了一把美工刀,一點一點地把外面的粉漆刮落,發(fā)現(xiàn)底下是一塊臨時封上的木板,他沒費多少力氣就把那木板鑿開了,拿手機的光往里面一照——

與濃重惡臭同時迎向他的,是一雙棕褐色的男士牛皮鞋,鞋子上方連著一截已經(jīng)高度腐爛的腳脖子……

那墻里果然有一具尸體??!

然而,就在這時,一個幽冷的聲音忽然在門外響起。

“……你在看什么?!?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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