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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地小說網(wǎng) > 咬春靨 > 第507章 刺他的眼

第507章 刺他的眼

相信過不了多久,沈景鈺便會離開了。

謝凌不疑有它,回屋歇下。

……

夜幕漸漸由墨色變?yōu)闇\藍,第一縷晨光即將洇開細縫。

沈景鈺在歪脖子樹上僵持了一夜,蜷在樹杈間的指尖也凍得發(fā)紫,身體早已筋骨疲憊酸疼。

他竟不小心,便從樹上跌落了下去。

地面?zhèn)鱽斫Y(jié)實的聲響。

硯清變了臉色:“世子!”

沈景鈺即使極為克制,還是從喉間悶哼出了一聲,指尖深深摳進磚縫。

轉(zhuǎn)眼間,在附近監(jiān)視他的謝家侍衛(wèi)將他合圍。

領(lǐng)頭侍衛(wèi)抱拳,“請世子回侯府!”

硯清唰地一聲抽出佩劍。

沈景鈺撐著地面起身。

為首侍衛(wèi)再度低首,“請世子莫要為難卑職?!?

沈景鈺站穩(wěn),眼底的火也徹底熄滅了。

他按著胳膊,瞥了眼硯清。

“硯清,收劍?!?

既然被人發(fā)現(xiàn)了,他定然不能鬧事,否則便給凝凝帶來不好的名聲。

不用他們請,他自己會走。

沈景鈺沒猶豫,便抬步向大路走去。

硯清愣了又愣,便收劍跟了上去。

走遠了,沈景鈺回頭看了眼謝家的方向,身體雖然凍得麻木,可是心口還是一寸寸發(fā)疼。

拐進了另一條巷子。

正當他狠足了心,心灰意冷地便要離開時。

這時,一個老翁在道路用頭驢拉著棧車,而棧車上全是些應(yīng)季的名貴盆栽,有月季、山茶、茶梅、雞冠花、一品紅……

車輪碾過巷口積雪,從他們身邊經(jīng)過。

沈景鈺忽然頓住腳步。

老翁的方向,好像是沖著謝府而去的。

沈景鈺忽然轉(zhuǎn)身。

……

天亮了。

謝凌從紫檀床上坐起,須臾,丫鬟端進來銀盆洗臉。

銀盆里的水映著他眼下的青黑。

眾人離去后,謝凌在屏風(fēng)后系著玉帶,整理官袍,最后戴上烏紗帽檐,眉眼被襯得更加清正冷肅。

待他用完粥食后。

蒼山過來稟報:“公子,世子天亮前便離開了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回了侯府?!?

“表姑娘已經(jīng)晨起,如今在海棠院練字。”

“表姑娘對沈世子回京一事一無所知,也沒什么異樣。”

謝凌正喝著清茶漱口,他垂著眼睫,嗯了一聲。

如此一來,便沒什么差誤,萬無一失了。

謝凌不覺得他這樣做,有什么錯的。

他只是站在謝府的角度上考慮。

時辰不早了。

謝凌看了眼天色,目無波動,“備車?!?

他該入宮了。

上馬車的時候,天下起了小雪。

……

海棠院。

文廣堂關(guān)閉之后,阮凝玉便一直足不出戶,對于外面的事情,她自然一點都不知情。

她頂多從下人嘴里知道,今年雪大,北昭冬天過不下去,北昭騎兵跨越河流,一直掠奪大明邊境地區(qū)的糧食、財物。

謝府里的老人感嘆,看來年尾有場戰(zhàn)爭要打了,也不知道今年大家能不能過個好年。

阮凝玉還在臨摹著謝凌藏在簪盒紙條的那兩個字。

凝凝,凝凝,凝凝,凝凝卿卿……

每次落筆,每一次的臨摹。

阮凝玉都會莫名耳熱。

寫多了,她便不禁會在腦中想象,那個素日冷面薄情的男人究竟會以何種心態(tài)、何種神色寫下這四個字了。

她差不多把字練了個把月。

現(xiàn)在她這四個字的字跡,已經(jīng)跟謝凌紙條上的毫無二致了。

如果不是變態(tài)般去摳細節(jié)的話,幾乎很難看得出來有什么區(qū)別。

阮凝玉看著手里的紙條,堅定了心。

現(xiàn)在趁謝凌還沒有發(fā)現(xiàn)……

她不能抱僥幸之心,誰知道謝凌會不會有一天打開博古架上的簪盒來看?

她要找個合適的時機,偷偷將這紙條放回簪盒。

阮凝玉將練好的字丟進炭盆,燒了。

這時,外面卻傳來了動靜。

因年關(guān)漸近,何洛梅為討吉祥意頭,往府中采辦了許多盆栽分送各院。

這不,海棠院的份兒已著人送來了——春綠與抱玉二人合力抬著青瓷花盆穿過月洞門,盆底墊著的稻草簌簌輕響,盆中那株花生得格外精神。

……

謝凌斜倚在馬車錦墊上閉目養(yǎng)神,指尖輕輕叩著膝頭,在心里默念著今日要給陛下啟稟的奏折。

忽然,他腦中白光一閃。

不對!謝凌猛地睜眼,眸中精光乍現(xiàn)。

沈景鈺不可能這么安分地回到侯府。

事出反常,必有妖。

他的眼皮,突然猛跳。

謝凌沉聲道:“停車!”

這一聲喝令,驚得拉車的馬匹前蹄高高揚起。

“——回府。”

……

二人合力將這株盆栽搬到了屋內(nèi)。

“仔細門檻!”春綠踮著腳避開廊下積雪。

抱玉揉了揉酸疼的胳膊,眼睛卻亮得出奇,“好漂亮!這么冷的天,除了梅花,還能開出這么美的花?奴婢還從未見過!”

她的目光都舍不得收回了。

原本在看書的阮凝玉便看了過來,只見這一株花瞬間便讓滿屋失去了光彩,粉白色澤,層層疊疊的花瓣,如云堆雪。在風(fēng)雪里開得愈發(fā)嬌艷,玉肌凝脂,神韻天成。

抱玉看得出了神,對春綠道:“你說這花,怎的比姑娘屋里的胭脂還要鮮亮?”

春綠也被美得屏住了呼吸。

不過,抱玉卻蹙了眉:“說來也奇怪,奴婢去領(lǐng)花的時候,府里就小姐院里分發(fā)到的這株花最好看!按理說,這株應(yīng)該是三夫人自己留著才對……”

怎么獨獨給表姑娘留下了這株最好的?

春綠:“莫不是花匠弄錯了?”

抱玉卻搖頭,篤定道,“不會有錯的!”

“那送花的老翁說,這株花便是小姐的!”

阮凝玉聞走了過來,她前世當皇后的時候見過這株花,叫做瓊胭花,是西域品種,比東珠還稀罕。

但是,這株花怎么會出現(xiàn)在她這里?

阮凝玉走了過來,清幽花香撲鼻,她蹲下身,去撥弄花莖上的紅絲帶。

藏在里頭的絲線隱約露出鎏金紋路。

仔細一看,竟是字。

阮凝玉忙讓她們將綁在上面的紅絲帶給取了下來。

此刻,謝凌正站在海棠院的一棵梅樹下。

他立在雪中,一身官袍,身姿峭拔,眉眼低垂,肩頭落滿了雪。

庭院一地雪白,屋中表姑娘纖細的身影正站在那株盛開的瓊胭花面前,她手中沈景鈺所寫的紅絲帶輕輕飄動。

雪沫刮過來,附在了他的眼睫上。

見字如面。

這個冬天,沈景鈺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守了一夜,老天終究還是讓他跟阮凝玉傳了信,以另一種方式跟她見面。

謝凌站在雪中足有片刻,連傘都沒撐。

身后跟隨的丫鬟正納悶他為何不進去時。

謝凌卻轉(zhuǎn)身,離開。

須臾,他的身影被風(fēng)雪吞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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