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短半日,慕容深就變成了文廣堂最受歡迎的才俊。
慕容深站在人群里,他能感受到阮凝玉跟她身邊的姜姑娘正在打量著他。
正當他以為阮凝玉多看她一眼時。
阮凝玉卻將視線錯開,去跟她身邊的姜婉音說話。
慕容深眸子無比的暗。
賈小姐一直在同他說話,他的身邊一直充斥著庸脂俗粉的味道,熏得他腦袋疼,而阮姐姐身上的香氣卻從來都是素淡冷艷的,不濃烈,卻很有女人味,他每次跟在她身后的時候他都會聞到她的發(fā)香,可每次他都聞得不真切,卻又不敢太接近引起她的反感。
有次慕容深在林野發(fā)高熱被人帶到了樓閣的梢間,他看到阮姐姐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趕來,她見著馮公公給他喂了藥,但她還是不放心,于是那午后她便翹了謝先生的那節(jié)課。
他躺在病榻上蓋著被子,流出了許多的汗,正陷在最脆弱無助的時候。
那時候,他真覺得阮凝玉像照進他生命里的一束光。
慕容深意識朦朧的時候,便見到榻前守著道姣好的身影,她身上的一縷淡淡香氣反而讓滿屋的藥香沒那么苦了,后來他一直記得她那時身上的味道。
待她回去后,就聽說她被叫去了謝先生的齋房,又受了一通教訓。
如今他有了得寵皇子的權利,有了數(shù)不盡的金銀財富,可他還是念念不忘她身上的味道,他派宮人尋遍了各種帶花香的香囊,可都沒有找到她身上的那股香氣。
現(xiàn)在周圍他身邊的鶯鶯燕燕,他原本是不會理的,可是阮姐姐讓他跟她們交朋友,他向來聽她的話,即使他不愿,可他還是忍了下來。
而且阮姐姐告訴他,回應別人也是一種禮節(jié),這樣他才會變成一個文質彬彬的皇子,人人都會夸贊他的美德。
賈小姐還在說話,慕容深表情很淡,但還是對她露出了個禮貌的微笑。
明明阮姐姐教過他與人對話要專注,要看著他人的眼睛才顯得真誠,可慕容深此刻卻無法做到心無旁騖,他難以克制地將目光又落回了她的身上。
眼見姜婉音與她過分親密。
這時,從樹下躥出來的一只白貓跑到了她的腳下,她彎下身,手去撫摸著貓的腦袋,那白貓似通人性,旋即用身體去輕輕磨蹭她的指尖。
慕容深見狀,剎那間,指節(jié)泛白,仿若用力到極致。
此等骯臟野貓,怎配得上她的纖纖玉指去溫柔輕撫?
慕容深驚覺,她身邊的一只野貓竟都能引得他嫉妒。
就算是她同性,她的貼身丫鬟,甚至只是偶然出現(xiàn)在她手邊的一只野貓,只要是能在她身邊的,妒忌都在他心底瘋狂滋長。
“七皇子,七皇子,你在看什么?……”
賈小姐見自己說了這么多,可身邊的慕容深卻置若罔聞,她不免嘟起了唇。
慕容深回神,在暗處收回了窺探的目光,轉眼他的瞳孔又恢復明澈,他對著賈小姐微笑,眼里全是對她的欣賞。
“賈小姐戴這只簪子好看,上面的蝴蝶同賈小姐一樣天真爛漫,相得益彰?!?
賈小姐不過是想纏著他引起他的注意,卻沒想到他這么會說,狹長的眼眸好似流出了溫柔,賈小姐瞬間紅了臉。
跟姜婉音說完,阮凝玉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要叮囑慕容深,那個曾經欺負過他的榮王也在文廣堂里,她要叮囑他,在學堂切記要行謹慎,以免被榮王盯上捉住把柄。
謝凌不日要離開文廣堂的消息頓時傳遍了文廣堂,阮凝玉仿佛都能聽見許多女子心碎的聲音。
回來的時候,阮凝玉便發(fā)現(xiàn)三表姐和大表姐都有些失落。
過去問這是為何,才知原來她們是在因為謝凌要離開的事情而在不舍。
謝妙云問她:“表妹,難道你不會舍不得堂兄么?”
阮凝玉道:“不會?!?
又不是見不到了。
雖然謝凌以后上衙后他們見面的日子便更少了,他下值的時候與她也不一定會湊得上。
阮凝玉剛說完,便發(fā)現(xiàn)身后投來了一道冰涼的視線。
回頭一看,便見謝凌已站在她們身后,不知站了多久。
謝妙云嚇得不敢說話。
謝凌很快離開。
文廣堂的荷塘,里頭的荷葉都卷曲著身子,大多早已枯萎。
一個時辰后,阮凝玉與慕容深順著荷塘邊的小徑走著,走到盡頭的時候便是個曲廊,阮凝玉抬頭一看,便發(fā)現(xiàn)對面的曲廊上立著道青色身影。
又見到了謝凌,原來兜兜轉轉來到了他的齋房附近。
謝凌這些天都在慢慢收拾著他那間齋房里頭的東西,準備一點點搬回謝府。
而他身邊的蒼山懷里正抱著幾本古籍,正要將它們收進書箱里。
眼見謝凌身后齋房里散落一地的書籍,阮凝玉這才意識到,他真的要離開文廣堂了。
想到自己下午跟三表姐說的話被他親眼聽見,阮凝玉面色有些不自然。
謝凌站著曲廊上,他親眼見證著對面并肩同行的少年少女朝他這邊走來。
而表姑娘卻渾然看不見自己,而是側著臉對著七皇子瑩瑩一笑,后來,等余光察覺到了他的身影,表姑娘那眸光如秋水的眼這才睇向他。
慕容深見到了他,便行了弟子禮。
“謝先生?!?
表姑娘也停了腳步。
她即使穿著冬日厚重的衣裳,外頭披著流螢鑲珠披風,也依然難掩她柳弱花嬌的身姿。
她站在七皇子的身邊,頭一次對他露出了真情實意的笑容。
“表哥?!?
阮凝玉此刻心情不錯,于是對男人笑的時候眉眼也十分的舒展。
謝凌想到她對三堂妹說的話。
而他離開后,七皇子便與她同在一個學堂了,這樣……他對她來說便沒有利用價值了吧。
但謝凌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,便收回了目光,而后曲廊上的簾子一晃動,隨后身影便消失在了他的齋房。
阮凝玉怔住了。
謝凌素日里對禮儀極為看重,而這般全然無視他人的舉動,著實是破天荒頭一遭。
至于謝凌叫她去他書房取給慕容深的冊子的事情,阮凝玉也遲遲沒有動作,她本意是不想專門跑過去一趟的,她決定過兩日讓婢女去庭蘭居里取,想來謝凌也不會說什么。
阮凝玉就跟慕容深回去了。
只是沒想到的是,散學的時候她不過是過去得晚些,兩位表姐乘坐的馬車便已經開走了。
只留下謝凌那輛馬車停在門口。
蒼山正站在馬車旁邊。
“表姑娘,大姑娘她們先走了,你便跟大公子坐同一輛吧。”
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