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璟輕手輕腳地邁進內(nèi)殿,只見蘇輕宛正躺在床上,呼吸輕緩而平穩(wěn),睡得正沉。
他最近這段日子,被繁多的事務纏得焦頭爛額,每日夜里能睡上一個多時辰就實屬難得,更沒法做到天天回王府。
這王府自皇上賜下后,他攏共也就回來過三次,反倒是蘇輕宛,在這兒住得倒比他更像主人。他心里挺希望蘇輕宛能對王府多些上心,特意叮囑黎安,把工部的人叫來,讓蘇輕宛按自己的心意改造王府,反正往后王府里就他們倆是主人,想怎么修繕都行。
可蘇輕宛似乎對此興致缺缺,這讓陸璟心里不免有些失落,他暗自揣測,是不是蘇輕宛心愿已了,對啥都提不起興趣了。
說起來,蘇輕宛對他的感情,一直都淡淡的。
起初因為他是錦衣衛(wèi)副指揮使,蘇輕宛對他厭惡排斥;后來他成了攝政王,蘇輕宛也沒因此就討好諂媚,始終都是隨性而為。
這讓陸璟心里很沒底,實在不確定蘇輕宛會不會留在京城。皇上駕崩后,他身為攝政王,按規(guī)矩一年內(nèi)不能成親,得守國孝。這一年時間可不短,變數(shù)太多,陸璟一想到這兒,心里就直發(fā)慌,哪怕如今他手握大權,面對蘇輕宛,還是沒什么底氣。
蘇輕宛之前心心念念給淮南平反,那時為了這個心愿,肯定會留在京城,甚至還會曲意迎合,步步為營??涩F(xiàn)在心愿達成了,還有什么能留住她呢?
陸璟在床邊靜靜地坐了許久,他心里清楚,蘇輕宛還在養(yǎng)傷,精神狀態(tài)不太好。房太醫(yī)說,她得養(yǎng)上好幾個月,身體才能徹底恢復。黎安也講,她夜里向來睡得早。雖說陸璟已經(jīng)兩天沒能好好跟蘇輕宛說說話了,可他實在不忍心打擾,只是微微俯身,在她眉間輕輕落下一吻,而后悄然離去。
聽到關門聲漸行漸遠,蘇輕宛緩緩睜開雙眼,眼神里滿是復雜的情緒。
沒過多久,蘇輕宛便借口京城太過喧鬧煩悶,想找個清凈地方調(diào)養(yǎng)身體,提出要去莊子上住一陣。陸璟心疼她,想著換個環(huán)境對養(yǎng)傷或許有好處,便答應送她出京。
西南王在京城周邊有產(chǎn)業(yè),離城不遠,正好適合蘇輕宛修養(yǎng)。
出發(fā)那天,在前往別院的途中,青云喬裝打扮成蘇輕宛的模樣,大搖大擺出城,吸引眾人注意。而蘇輕宛則趁亂折返京城,徑直去了南風樓。綠竹和那位假扮謝昭蘭的婢女早已等候多時。
蘇輕宛一到,便摘下臉上的面具,恢復了自己的本來面目。
綠竹見了蘇輕宛,氣鼓鼓地抱怨道:“姑娘,大夫人太不像話了!三公子成了攝政王后,她整個人都飄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,死活不肯在和離書上簽字,非要逼著姑娘留下嫁妝不可!”
綠竹原本想著早點拿到和離書,以免夜長夢多??芍熬┏蔷謩輨邮?,陸家上下都提心吊膽的,陸璟又站在?;庶h這邊,那場宮變可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大事,哪有人顧得上陸楓和謝昭蘭和離的事兒。這一耽擱,果不其然就出了變故。
蘇輕宛對此倒是早有預料,神色平靜地安撫道:“無妨,我心里有數(shù),自有應對之策。”
與此同時,寧遠侯夫人正前往陸家拜訪林氏。
寧遠侯夫人身份特殊,京城里那些貴夫人都知道,她和淮南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,所以平日里都不太敢和她來往。
寧遠侯夫人也一直稱病,這些年深居簡出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安心在家養(yǎng)病??勺詮幕茨贤跗椒春螅茨贤跻幻}的名聲恢復如初,寧遠侯和陳大將軍在宮變中立下赫赫戰(zhàn)功,深受新帝倚重,在京城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。
如今,這兩位將軍府上成了眾人爭相攀附的對象,尤其是寧遠侯夫人,更是風頭無兩。
先帝駕崩前,擔心殺戮過重引發(fā)民憤,怕幼帝登基后江山不穩(wěn),所以對京城氏族的懲治相對寬松,基本只誅殺直系一脈。像陸家,也就夷了三族。京城氏族向來姻親關系錯綜復雜,經(jīng)過這場大洗牌,局勢煥然一新,武將的地位直線上升。
寧遠侯和陳大將軍兩家,已然取代了昔日陸首輔家,成為京城最炙手可熱的家族,那些氏族即便沒有覆滅,也元氣大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