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行簡放下手里的酒壺,雙肘撐在膝上向前微傾身子看著她,臉上帶著認(rèn)真,像是完完全全是在為她著想。
“你好好考慮一下?!?
蘇晚晚仔細(xì)盯著他的臉,在思忖他這話的是出于真心還是有別的意思。
然而,她什么都沒看出來。
她輕輕笑了一下,“沒這個必要,子鈺也是從小相熟的,我相信他?!?
陸行簡微微瞇了瞇眼,唇角勾起一抹薄涼,手悄悄握成拳頭。
屋子里的氣氛幽靜得令人壓抑。
良久,他只是說了句:“隨你?!?
蘇晚晚開了口:“我不喜歡住皇宮里,也不想當(dāng)女官,可以放我回家嗎?”
陸行簡皺眉,輕輕看了她一眼,語氣淡淡:
“恐怕得過陣子,徐家的風(fēng)波還沒平息,留在宮里避開風(fēng)波,對你沒壞處?!?
蘇晚晚默然。
既然他沒打算長留她的打算,出宮也只是早晚,她倒不必急在一時。
陸行簡站起身,沒再說話,也沒再看她,從她面前直接走過,手里拎著酒壺身姿優(yōu)雅地從她身旁離開。
蘇晚晚自已轉(zhuǎn)動輪椅,看他出了門,也往門外而去。
進來的時候她就留意到,房間之間的門檻全都沒了,倒是方便她的輪椅進出。
這會兒天上的圓月已經(jīng)完全被烏云遮蓋,空氣微涼帶著塵土氣息。
雨點兒突然落下,越落越多。
李總管說:“皇上,皇后還等著您去坤寧宮圓房呢。這雨還真是不巧,您要不等會兒再走?”
陸行簡站在門外的廊下,姿態(tài)閑適地抿了口酒:“嗯。”
蘇晚晚在門里,靜靜看著他的背影。
心想,老天真的很優(yōu)待他,就連喝酒的動作都那么從容優(yōu)雅,說不出的好看。
皇后有這樣的夫君,應(yīng)該人生很圓滿吧。
她自已卻有些窘迫。
輪椅要越過門檻、下臺階可不容易。
蘇晚晚不得不開口提醒:“李總管,我該回寧壽宮了。”
可以安排個人搭把手吧?
李總管臉色有點為難,抬頭看天:“喲,他們都下值了,這會兒雨大,回寧壽宮也不方便,要不您在這住下?”
蘇晚晚的臉色有點難看,本能地張口拒絕:“不合適?!?
“去拿兩把傘過來,朕送她。”
陸行簡轉(zhuǎn)身看了一眼蘇晚晚,把酒壺遞給李總管,隨即長腿一邁進了屋子,打算推動輪椅。
李總管對蘇晚晚使眼色。
蘇晚晚呼吸一窒,心頭慌亂。
如果被宮里人看到皇帝冒雨送她回去……
太僭越。
“算了,我還是在這等雨停再說吧?!碧K晚晚目光閃爍了半天,最后妥協(xié)道。
眼睛正好對上陸行簡低垂下來的黑眸。
他臉上沒什么表情,只是很認(rèn)真地征求她的意見,“你確定?”
蘇晚晚不自在地轉(zhuǎn)開視線:“嗯?!?
他的手隨意搭下來,落在她輪椅的扶手上,與她的手碰到一起。
蘇晚晚的手往后縮。
陸行簡的手頓了頓,徑直向前把她的手捉住,任由她掙扎,就是不松手。
蘇晚晚的心跳停了一拍。
兩個人一個站著,一個坐在輪椅上,都沒有再動,也沒有看對方,只是看著門外院子里越來越大的雨。
秋雨綿綿,寒意漸濃。
他的手很大,溫暖,潮濕。
骨節(jié)分明,修長有力,將她的手整個緊緊包住。
她低垂下眼眸,窘迫地看著那只掙脫不開的手,臉越來越紅。
曖昧在靜夜里流竄。
因為背著光,兩個人的臉都被陰影覆蓋。
只聽到心跳聲越來越響。
李總管很有眼力見兒地帶上門。
蘇晚晚更慌了,抬頭看他:“你松手!”
這次她一掙,他便松了手,卻把她從輪椅上打橫抱了起來,緩慢而有力地往房間里面走去。
蘇晚晚心跳如雷,慌得語無倫次:“你,你要干什么?”
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,想把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隔開。
然而,她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里,又能隔多開呢?
他身上的熱意隔著輕薄的夏日衣衫不斷侵襲過來。
似乎要將她融化。
陸行簡的聲音很輕,低低地響在她頭頂:“先沐浴?!?
蘇晚晚視線不知道該往哪里落:“我不用……”
她只是在這等雨停而已,沐什么浴?
“嗯?!彼瓚?yīng)了一聲,邁著長腿直接把她抱到凈房。
氣定神閑,從容不迫。
凈房里已經(jīng)布好熱水,水汽氤氳,干凈的衣物在附近的案上整整齊齊,是粉色的,小巧的女士衣服。
旁邊的細(xì)頸花弧里插著怒放的玫瑰。
孤男寡女。
燈光幽暗的深夜。
秋雨敲打著窗楞。
會發(fā)生什么,不而喻。
蘇晚晚整個人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