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汐覺得自己應(yīng)該說些什么,至少也該勸她,看在孩子尚且年幼的份上再振作一些。
可她張不開這個嘴。
她救不了她。
一個心存死志的人,便是神仙也難醫(yī)。
她能撐到今日,已是難得。
心里的創(chuàng)傷,身體的病痛,日日夜夜煎熬著她的身體,看那眼底青黑便知她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安枕。
這樣活著,又何嘗不是一種折磨?
何春花掙扎著轉(zhuǎn)過頭,不舍地看向窗戶,淚水無聲地自眼角滑落,沒入枕芯。
宋汐動作輕柔地扶起她,沉聲道:“你若舍得,之后我會為這孩子就近尋一戶好人家?!?
舍得?
何春花自然是舍不得。
這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。
身為母親,她恨不得將相依為命的兒子緊緊栓在褲腰帶上,寸步不離的帶著。
可她馬上就要死了。
總不能自私到,要帶著兒子一起赴黃泉路。
她幾乎是死了一次,才將他帶來這人世間一遭,自然希望他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。
可她的身體太不爭氣,實在是撐不到看著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的那天。
一想到這些,何春花就覺得憋悶的心口像是被人鑿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大洞,正在將她的心肝脾肺一股腦往外扯。
壯壯還那么小,若是她就這么撒手走了,他會不會挨餓受凍被欺負(fù)?
他爹留給他的這處祖宅,族中的叔伯會不會看他年紀(jì)小好拿捏,就動什么歪心思?
一想到自己死后,兒子變得無依無靠,甚至有可能淪落到街頭乞討過活,何春花氣得胸口悶疼不已,一偏頭又嘔出一口血來。
不,她不甘心!
何春花眼底閃過一絲亮光,反手抓住宋汐為她擦拭嘴角血跡的手,顫聲問:“我能否求郡主一件事?”
宋汐眸色沉了沉,斟酌道:“若能幫得上的,我定盡力為之?!?
可她提出的要求如果太強(qiáng)人所難,她也必不會答應(yīng)。
應(yīng)承自己做不到之事,自大且蠢。
她不想對方以后到了黃泉路上,還要罵她兩句。
何春花咽下滿口的血腥,露出心滿意足的笑,“有郡主這話,便足夠了?!?
她轉(zhuǎn)過頭看了眼窗外,眼神不舍又悲傷。
半晌,她似是終于下定決心般轉(zhuǎn)過頭,眼神堅定道:“望郡主來日回京時,帶上我兒。”
宋汐擰眉,“夫人確定要如此做?”
一個無父無母,且家族沒有任何背景關(guān)系的孤兒,進(jìn)了京怕是連討口飯吃都難。
除非,她能找到人收養(yǎng)這孩子。
勛貴人家最不缺的就是孩子。
更何況壯壯這個年紀(jì)早已記事,清楚自己的父親姓甚名誰更知自己家住何處,哪有人大度到愿意白白給別人養(yǎng)兒子?
見何春花點頭,宋汐想到什么,臉色微冷。
她直道:“聽夫人說話也是知字識禮的人,不該說出如此強(qiáng)人所難的話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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