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原本以為,她也會和許多人一樣,給他一個只要活著比什么都重要的答案。
可她什么都沒說,只讓他去城中尋一戶家中男人曾是行伍之身,名為呂黑的人家。
他尋過去時,那家正在辦喪事。
從鄰居的口中,他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經(jīng)過,只覺得荒謬至極。
他從前在外得知邊城的消息,只是聽人說邊城來了位美人醫(yī)仙,人長得漂亮且善良醫(yī)術(shù)也了得。
哪怕是缺了胳膊少了腿,也能將人救活。
當時他還感到慶幸,自己因為要為墨錦川解毒不得不離開邊城四處尋藥,有個如此醫(yī)術(shù)了得的醫(yī)者在城中,日后便是再有交戰(zhàn)軍中定然會少些傷亡。
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那些沒了腿腳卻僥幸活下來的人,未來將要面臨的是怎樣的生活。
軍中因戰(zhàn)身死之人,是為有功,其親屬皆可領(lǐng)取一筆豐厚的撫恤金,足夠家中妻兒維持幾年的正常生活。
可傷殘所得的津貼,卻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。
且這些經(jīng)莊詩涵手救治的將士,因為傷口過大恢復十分緩慢,即便回到家中也要繼續(xù)服藥。
少則月余多則三月的藥,尋常人家?guī)讉€能吃的起?
即便曾積攢了些家底,經(jīng)這么一遭折騰后,也剩不下什么。
那些人多上有老下有妻小,全家唯一的指望成了廢人,一家的重任便只能壓在了妻子一人的身上。
如今的世道,女子想立身已是不容易,更何況還要拋頭露面想盡辦法掙銀子養(yǎng)活全家?
用鄰居的話說:“幾個聰明的攤上這種事,扭頭就撇下孩子改嫁了,也就黑子媳婦重情義,硬是想要把這個家給扛起來。
你說她一個女人家,就算沒日沒夜的給人漿洗衣服縫補鞋襪也養(yǎng)不活一家五口,還好她男人心疼她,自己喝藥死了不給家里添負累?!?
她們談論起來時,甚至還很高興,為不用再受罪的黑子高興,也為不用再受煎熬的黑子媳婦欣慰。
奚臨想,若不是他這個外人在,她們甚至有可能會拍手稱贊,夸呂黑一句“死得好”。
“我都救了他的命了,這還不夠?”莊詩涵聽的一肚子火。
她忍不住問:“我是他爹還是他娘,救了命不夠,還有負責這些人以后的吃用生活?
世界上殘疾人多了,人家怎么就能身殘志堅,克服困難正常生活?
他們不行只能證明一點,無能?!?
她問奚臨:“怎么,你們平日里不光給人治病,還要管人家未來娶妻生子?”
“簡直不要太搞笑?!?
奚臨嘴唇翕動,想說什么卻被莊詩涵搶了先。
她居高臨下地盯著他,一臉厭惡道:“是宋汐讓來的吧。”
不等奚臨反駁,她自顧自道:“這人可真有意思,嘴上說著不爭不搶,暗地里處處跟我較勁。
這是看明著比不過,就打算來陰的,洗腦你讓你企圖從道德層面上譴責我?
只會用這些見不得光的手段,她也不嫌惡心!”
她還想說什么,奚臨冷冷打斷道:“你有什么資格說她?”
莊詩涵瞇了瞇眼睛,忽然笑了。
她微微彎腰,伸手抬起奚臨的下巴迫使他與她對視,饒有興趣道:“原來你也喜歡她呀。”
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