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(yī)生說是車禍后遺癥,讓蘇婳不要太過擔(dān)心。
怎么能不擔(dān)心呢?
>gt;她都擔(dān)心死了。
蘇婳坐在病床邊,抓著顧北弦修長骨節(jié)分明的大手,輕而溫柔地抓著。
仿佛抓著他的手,他就能安然無恙似的。
許是太困了,也許是之前情緒太過激烈,沒多久,蘇婳頭一沉,就趴到床邊睡著了。
睡沉后的她,做了個噩夢。
夢到顧北弦鮮血淋淋地站在她面前,強撐笑臉,說:“蘇婳,剩下的日子我不能陪你了,你一定要好好的,要堅強?!?
然后他的身體就化成一陣青煙,消失不見了。
蘇婳急忙伸手去抓,抓到的卻是一團空氣。
她瘋了一樣地揮舞雙手,去抓他,去追他,喉嚨喊得都啞了,“顧北弦,顧北弦,顧北弦!”
卻一無所獲。
她猛地驚醒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額前的頭發(fā)汗?jié)窳?,眼角全是淚水。
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,躺到了陪護床上。
應(yīng)該是顧北弦把她抱上床的。
顧北弦撐著從病床上下來,躺到她身邊,愛憐地摸摸她的頭,“又做噩夢了?”
蘇婳沒說話,盯著他英挺的眉眼,分不清哪個是夢,哪個是現(xiàn)實。
她用力擰了自己胳膊一下,挺疼的。
顧北弦還活著。
真好!
她捧起他的臉,心痛地望著他,手指細細描摹他英氣的濃眉,高挺的鼻梁,最后落到他好看的薄唇上。
她湊過去,在他唇上用力一吻,笑中帶淚,“剛才嚇?biāo)牢伊恕!?
“做了什么噩夢?”
“夢見你渾身是血,來跟我道別,突然就消失不見了?!?
顧北弦把她汗?jié)竦念^發(fā)撩到耳后,眸光復(fù)雜,“你之前總在夢里喊‘阿堯哥’,也是因為這個?”
蘇婳并不知自己夢里會喊“阿堯哥”。
聽顧北弦這么一說,她頓時愣住了,“有嗎?”
“前三年,你喊的頻率特別高,后來少些了。”
自從和顧謹堯相認,解開心結(jié)后,就很少再聽到她睡夢中,喊那個魔咒一般的稱呼了。
這也是他對顧謹堯,越來越包容的直接原因。
回想顧北弦過去的種種舉動,蘇婳恍然大悟,“你那么介意顧謹堯,就因為我經(jīng)常在夢里喊他?”
顧北弦眼神慵懶帶點兒類似于委屈的表情,“不然呢?我這么大度的一個人,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地吃飛醋?我問你愛我嗎?問了好幾次,你都不說。好不容易說一次,還是我說就當(dāng)騙我也行,你才開口。我沒有安全感,就作,其實是想讓你在意我?!?
蘇婳哭笑不得。
“顧謹堯當(dāng)年出事時,我才十歲,懂什么男女情愛?親眼看著他被大火灼燒,又‘死’去,給當(dāng)時還年幼的我,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。心理醫(yī)生說,這是一種心理創(chuàng)傷,專業(yè)術(shù)語叫火災(zāi)應(yīng)激癥,常見于消防員。”
顧北弦略一沉吟,也是。
十歲的小丫頭,懂什么男女之愛?
心理素質(zhì)極強的消防員,親眼目睹隊友犧牲,都會留下火災(zāi)應(yīng)激癥。
更何況一個年僅十歲,沉靜內(nèi)向的小女孩。
忽然就特別心疼她。
幼小的心靈承受了那么多。
他溫柔地托起她的后腦勺,額頭抵著她的額頭,“那些年,你過得一定很辛苦吧?”
“嗯,顧謹堯剛‘去世’的那一年,我特別焦慮、坐立不安、睡不好覺、害怕、手抖,外公帶我去看了一段時間的心理醫(yī)生,才稍微好些。后來遇到你,好了很多。”
她目光很靜地凝視著他的眼睛,“你的眼睛長得和他的很像,看著你的眼睛,就好像他還活著,我心里的負罪感會減輕一些?!?
之前,顧北弦挺介意自己是眼替這回事的。
如今聽蘇婳這么一說,一點都不在意了。
相濡以沫的那幾年,她溫暖著他,治愈著他。
他同時也溫暖著她,治愈著她。
他們互相溫暖,互相治愈,互相救贖。
他把她按進懷里,緊緊抱著,恨不能和她融為一體。
命運之手,無情地把二十四年前的他們分開,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,又將他們撮合到一起。
這可能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,緣定今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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