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才多大,你就教他爭寵,看來你的心倒是挺大的。本來我是信任你,覺得鈐兒小,怕他被人帶壞了,才把你安排到他身邊,你倒好!”
馮海匍匐在地上,低聲道:“主子,送魚是小公子自己提出的,奴才就是幫他準備了錦盒和碗?!?
“還想狡辯,他說的那些話不是你教的?”
“確實是奴才教的。奴才就想著,您讓人打聽大公子送什么,才給二公子備了那么一份壽禮,甚至郡主的壽禮您也不上心,任郡主自己安排。奴才們其實都懂您的意思,您就是不想和那邊爭,可是您就不想想二公子五郡主的心情?
“奴才知道這么說,是奴才僭越了,哪怕主子今兒要了奴才的腦袋,奴才還是想說,讓確實得讓,可讓也要有個度,若是讓成了習慣,這個習慣不是指您,而是二公子,以后他還能如何在大公子面前抬起頭?”
這話實在像個驚雷,香蒲當即罵道:“馮海,你真是膽子大得包了天,當著主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!”
說著,她又轉(zhuǎn)頭向盤兒求情,“主子,你就饒了馮海這一回吧,這幾年他跟在兩位公子身邊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他肯定是魔怔了,您回頭讓二公子罰了他,狠狠地罰?!?
“你是不是也是這么想的?”盤兒突然問。
香蒲頓時啞了,過了會兒才猶猶豫豫道:“奴婢就是覺得您總是不愿和太子妃那邊爭,太子妃對大公子的功課多上心,您卻很少問二公子的功課,來了西苑后,奴婢聽說大公子日日還是被太子妃拘著用功,二公子卻是跟著三公子他們到處玩,您什么也不說……”
來了宮里這些年,香蒲也早已不是當初的香蒲,學聰明了很多。
其實幾年下來,許多人都或多或少的變了,唯獨她還是故步自封,總想著天下太平。
盤兒不禁想起前世,鉞兒人前人后對宗鐸退讓的樣子,是啊重來一世,為何還總要讓,難道讓了就能避免以后無法避免的爭執(zhí)?不能,因為利益在那里,遲早有一天矛盾會激發(fā)。...
馮海打得主意是,借著讓鈐兒出頭,以此讓東一院揚眉吐氣,同時也是給宗鉞一種暗示,你不能出頭是因為環(huán)境身份所限,但弟弟沒這種顧慮,他畢竟還小,出頭了也不會讓人太過忌憚,這樣就把他忍著的郁氣通過其他方式平和了,不至于一直埋在心里。
確實是有心思。且今日宗鈐說得那話,恐怕連太子妃都挑不出錯。三歲的孩子都能如此孝順,東宮定然是上行下效,這般小的孩子才會如此。就算其中有做戲的成分,但沒有人會不識趣的捅破,所以瑕不掩瑜,對東宮乃至整個中宮一系都是好的。
盤兒嘆了一口氣,有些復雜地看了趴在地上的馮海一眼:“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張了,有什么事報上來,我不是那種聽不進話的主子。”
馮海心中一喜,當即磕了個響頭道:“奴才知道了,奴才定會遵循主子的吩咐?!?
之后馮海退了出去,盤兒用凈房,整個過程她都是若有所思,香蒲卻不敢再多插。
宮宴從中午就擺上了,一直持續(xù)到晚上。
此乃皇后的五十大壽,自然不能等閑視之,哪怕傅皇后再三說陜甘一帶有災(zāi),一切從簡,內(nèi)務(wù)府的安排依舊十分豐富。
晚上的宴還沒開,島的北面就燃起煙火。
墨藍色蒼穹之下,眾人齊聚在視線最好的地地處觀賞煙火。遼闊無垠的天際,燦爛奪目的煙花,足足燃了一刻多鐘,實在讓人嘆為觀止。連盤兒這前世見多了大場面的人,也不禁感嘆內(nèi)務(wù)府辦事的巧妙。
觀賞完煙花,自然是繼續(xù)進宴,宴就擺在弧形游廊的那些水榭之中,分著好幾處。隔著一段距離就有一處燈火璀璨,期間還點綴著燭火點點,若是遠遠瞧過來,墨色的夜空,靜謐的水色,其上串聯(lián)了一串長長的夜明珠,美得就像一副畫。
因著男賓和女賓不在一處,所以晚宴也就婉婤陪在盤兒身邊。
不是在宮里,氣氛自然就放松許多,時不時有命婦上前與太子妃敬酒說話,宮里妃嬪的宴不在這里,這里身份最為貴重的就是太子妃了。
越王妃被安排在盤兒身邊,婉婤已經(jīng)隔著席案和淑姀說了許多話了,盤兒也和越王妃說了些閑話。
不過她倒沒有問越王妃那次回去后如何,越王妃也沒有提,好像那天的事沒有發(fā)生過,不過盤兒倒是見越王妃氣色好了些。
也許是西苑里的景色確實宜人,人心情好了,氣色自然也好。
富秋突然走到盤兒身后來,低聲道:“見過良娣,太子爺那邊命人來說,三公子頑皮和齊王府的五公子又打起來了,讓你去把三公子領(lǐng)回來?!?
盤兒聽完后一愣,又有些頭疼,這孩子怎么又打人了?又有些薄惱,心想怪著太子你不是說宗鈐那么干沒錯,現(xiàn)在知道頭疼了。
她也沒多想,跟婉婤說讓她自己待一會兒,又跟越王妃說讓她幫忙看顧下女兒,并把白術(shù)留了下來,就跟富秋走了。
去了水榭外,不是福祿,是個有些臉熟的太監(jiān)。
盤兒雖叫不上名字,但知道他是毓慶宮侍候的,就沒多想帶著香蒲跟對方走了。
一路行來,夜風習習,雖然天黑,但游廊上都掛了宮燈,倒是不顯暗。
這條弧形游廊完全是江南園林的風格,是倚著山石而建,其中點綴著各種奇石假山,時而登高,時而下行,走著走著盤兒覺得光線有些暗,抬頭看了看四周確實還在游廊上,只是因為山石的遮擋,倒是看不見遠處那點璀璨的燈火了。
前面帶路的太監(jiān)似乎察覺到她的步子慢了,轉(zhuǎn)身道:“蘇主子,再有一段路就到了?!?
盤兒繼續(xù)跟著走,又走了一會兒,突然一陣風吹來,分神之際前面的太監(jiān)背影一閃,人就消失不見了。
她心里一驚,...當即停下腳步。
正想轉(zhuǎn)身,從側(cè)面的假山后轉(zhuǎn)出一個人,正是一身藍色錦袍的楚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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