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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息報上來時,盤兒正在和兩個孩子玩。
自打過了半歲,婉婤和鉞兒就是一天一個樣,剛開始還不會坐,后來會坐了還能支著腦袋到處看,再后來就會爬了。
也是自打這個時候,兩個小的身邊就更離不得人了,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盯著,因為一個不留神就爬沒影了。
尤其是婉婤,她生得比弟弟壯,胳膊腿兒也結(jié)實,當初鉞兒比她先會坐,后來倒是她比弟弟更先學(xué)會爬。
盤兒實在怕他們掉下來摔了,沒辦法就在兩個孩子住的東廂里鋪了一層厚厚的紅毯,尖銳的有棱有角的東西全部收起來,還有那些體積小重量輕的,得提防他們想扶著東西站起來,承重不夠砸到人。
別說九個月的孩子還不能站,最近婉婤就有這苗頭,往常讓她坐炕上她就坐著,現(xiàn)在不滿足坐著了,總想扶著東西往起撐。
這會兒婉婤就扶著炕桌,顫顫巍巍地試著想站起來。盤兒一直在旁邊盯著,雙手在后面大張?zhí)岱?
她站不穩(wěn)摔了,等小德子把話說完,屋里頓時安靜了。
靜得落針可聞,只有婉婤還吭哧吭哧使著勁兒。
盤兒有些不習(xí)慣這種安靜,挑眼看了看下面,個個都低著頭,好像天都快塌了似的。
她沒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,難道她真就如同太子所是個醋包,醋得連身邊人都以為她聽到這個消息定不會高興?
到底是什么給了她們這個錯覺?
盤兒很認真的回想,應(yīng)該跟南巡路上她吃的那兩回醋有關(guān)。尤其是頭一回,別人給太子送美人,她把美人招來看歌舞,估計下面人都能看出來,要不后面會傳太子的蘇奉儀是個醋性大的。
還有后頭在江家那一回,為了給江家的女兒挖坑,她沒少說些不由心陰陽怪氣的小酸話,來暗示太子自己吃醋了,大抵就是這些給了她們錯覺。
可此一時非彼一時,這里是東宮,就算進人也是正經(jīng)經(jīng)過選秀進來的,是長輩賜下來的,她難道還能不依了不成?
好吧,她承認她心里有點不舒服,但也只是有一點,她清楚自己的斤兩,絕對沒有她們表現(xiàn)得這么嚴重,現(xiàn)在倒弄得她醋也不是,不醋也不是了。
接下來的氣氛有些詭異,晴姑姑似乎也怕她心情不好,把人都趕了下去。
唯有婉婤還在繼續(xù)跟炕桌較勁兒,鉞兒端坐在炕桌的另一頭,手里指著盤中條狀的羊奶酥,似乎想吃的樣子。
說起這羊□□做的酥餅,還是膳房那邊供上來的,擇了新鮮羊奶煮沸加杏仁去腥,等放涼后就用這羊□□和面,里面加雞蛋,面要和的瓷實,然后揉成一條一條的,放在爐膛里烤熟。
這東西放涼了后就硬得像抵門棍,但用來給嬰孩磨牙最好,盤兒也不知膳房那邊是怎么想出來的,反正婉婤喜歡,鉞兒也喜歡,每次塞一根在小手里,能坐那兒啃半個時辰。
盤兒很懷疑他們能把這東西吃進去,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兩個孩子其實很聰明,他們會用嘴慢慢啃軟了抿在嘴里,吃得津津有味。
晴姑姑拿起一根掰成兩半,一半給了鉞兒,另一半打算給婉婤,讓她別跟炕桌較勁兒了。可這小丫頭犟,平時挺喜歡的,今兒就是不看在眼里,吭哧吭哧使一把勁兒站起來,可惜沒站穩(wěn)又跌坐了回去。
她發(fā)出一陣很不高興的嗚啦聲,繼續(xù)較勁兒。
“這丫頭也不知隨了誰,我小時候可沒這么犟。”盤兒失笑道。
見晴姑姑也不說話,她看了晴姑姑一眼:“姑姑,你不會也以為我心里不痛快吧?!?
晴姑姑這才認真去看她,笑了笑,又嘆了口氣:“你要是能想開也好,本來我還尋思怎么勸你。若是在外頭,你就算撒點小脾氣也...沒什么,可這里不是外頭,是紫禁城。你有了兩個孩子,現(xiàn)在也當娘了,做事時要考慮周全??晌矣钟X得這么說太殘忍,畢竟你自己都是個孩子。
“世人都說女子不能妒,可女子善妒乃是天性,但怎么妒就是門學(xué)問了。當初這門學(xué)問姑姑自己都沒鉆研透,就被現(xiàn)實沖擊得面目全非,想指點你吧,又不知從何說起,身邊也沒有合適的例子,只能說當初南巡時你做的不錯,女子吃點小醋可以,但若是因為吃醋把自己弄得面目猙獰,未免落了下層?!?
盤兒笑了笑,從盤中掰了一條□□酥擱在嘴里嚼:“姑姑放心呢,我清楚自己的斤兩,太子妃都沒醋,哪輪得上我?!?
若是換做以前,晴姑姑肯定默不作聲了,這是卻問了句,“真的?”
看來是真的放心不下她啊。
盤兒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,覺得主子做成自己這樣了,是不是有點失?。窟€是她最近太放松自己了?怎么個個都不放心她似的。
她前世可是走到過最后的女人,現(xiàn)在才哪兒到哪兒,不過進幾個人就值得如此小題大做,那以后每三年一次選秀,太子作為儲君回回都不會拉下,她如果真要吃醋還不把她淹死了?
盤兒覺得自己想得挺有道理,點頭肯定道:“當然是真的?!?
說是這么說,盤兒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成了易碎品,整整一天身邊的奴才都是輕手輕腳,連向來愛吵愛笑愛鬧的香蒲都不笑了,小臉繃得緊緊的,像誰欠了她幾兩銀子。
盤兒總不能當奴才們面申明自己沒事,只能當做無事什么也不說。
下午太子來了,看打扮似乎是從外面回來的,坐下后就拉著她的手直打量她。
“殿下,怎么了?”
太子沒說話。
盤兒見他身上裹得嚴嚴實實的衣裳,只能換個話題:“還去前頭嗎,不去了妾身就服侍你換身衣裳,天這么熱,你還穿這么厚?!?
太子想了想道:“不去了,孤留下來陪你?!?
盤兒被這句陪你驚到了,總體來說太子不是個會說甜蜜語的人,而且最近太子很忙,這事她是知道的。距離太子上一次來她這兒是四天前,再上一次是五天前,本來她還尋思著是不是自己人老珠黃失寵了,從香蒲嘴里才知道,太子最近就沒來后院。
這消息自然不是香蒲打聽來的,而是小德子告訴她。自打那回她訓(xùn)了小德子,這小子就變花樣了,不再把事情稟報給她,而是說給香蒲聽,香蒲自己琢磨著要不要告訴她。
近半個月來太子就來了后院三回,一回是中午,在繼德堂用午膳,當天晚上來她這里了,再就是上次來她這兒。
所以這么忙的太子,突然把小半下午加整整一晚上的時間空出來陪她,說實話盤兒有點受寵若驚。
在太子說出這樣的話后,盤兒自然不能讓下人服侍他更衣了,兩人去了里間,她親自從柜子里找出太子的家常衣裳,捧出來侍候他換。
解扣子解腰帶,盤兒干得輕車熟路,倒是太子看著她的發(fā)頂,有點欲又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