岳家人一夕之間被下了獄,董家根本來不及為其奔走,岳家的男丁就全部被誅,女眷全被發(fā)放教坊司。
說是發(fā)去教坊司其實就是場面話,只看岳家男丁的下場,就知道這些女人只有一個下場,那就是被充為軍妓。這是一些罪臣家女眷除了死之外,最為悲慘的下場。
岳家成年的女眷不堪受辱,紛紛赴死,一些年幼的則留在教坊司,打算養(yǎng)大了作為官妓。岳家的這場事明眼人哪怕不知內(nèi)情,也知道是闖了滔天大禍,董家不敢再輕易出頭,還是董成再三苦求,董成的祖父念著老友一場相交,念著稚子無辜,把岳晴從教坊司買了出來。
卻不敢留在家里,而是送回了岳家的老家淮安。
那里是岳家祖籍,家中還有祠堂和宗族,總會有人管這個無辜的小女孩。
當初董成答應過祖父,把岳晴救出來后,兩人再不相見,婚約自然也取消了。不過董成長大后去找過岳晴,卻根本不知她的下落。
他哪知曉岳晴被送回老家,可惜宗族敗落,一些旁系親戚也不愿收留她,甚至有那壞了心腸的人見她既是罪臣家眷,又生得還有些姿色,便慫恿族人將她再度賣掉。美曰其名是為了避禍,實則不過是貪圖錢財。
所以屬于岳晴的悲劇并沒有停止,不過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后,再度跌入深淵。大抵是有著之前的經(jīng)歷,小小的岳晴也算是死心了,被賣了也就被賣了,老鴇讓她好好跟著學藝她就好好學,之后到了年紀掛牌出閣在紅塵中沉浮。
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,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幾十年,她會在宮里又碰見董成。
可往事已矣,就算見面了又怎樣?晴姑姑不是太能理解董成的激動和復雜,她也不想理解,甚至有些逃避。
“這里面若是再加一味白蘞會更好,更好的吸收發(fā)上的油脂和汗液?!倍t(yī)的聲音打破沉寂。
晴姑姑依舊垂著眼簾:“既然董太醫(yī)覺得好,就加一味吧,只是我那里并沒有多余的草藥,這是方子,董太醫(yī)制...好后讓人去說一聲,是時候我命人來取。不過還望能盡快,因為主子催得很急?!?
“你若急用,我這便去碾一些白蘞加進去,你等等?!?
不多會兒,董成拿著東西回來了,衣袍上沾了些灰白色的粉末。
見晴姑姑目光落在自己袍子上,他低頭去拍了拍:“他們碾得不夠細,我又碾了幾下?!?
自然不會是只幾下的,董成從小都是這樣,做事仔細。
想到這里,晴姑姑抿了抿嘴道:“既然東西弄好了,那我就先走了,剩下的有勞董太醫(yī)?!?
董成還想說什么,卻只能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。
一路上,晴姑姑的心緒都不算平穩(wěn),不過等回到東宮,她已經(jīng)冷靜了下來。
進了屋,盤兒還在跟兩個孩子玩。
她也是個任性的,明明有奶娘,就是喜歡親自看著孩子。只要孩子是醒著的,就讓人把孩子抱過來,并排放在床里面。
一大兩下都躺著,明明兩個小的什么都不懂,還喜歡跟他們說話,一會兒摸摸小手,一會兒摸摸小臉,晴姑姑突然意識到她想看孩子是真的,但其實更像是拿他們打發(fā)時間。
盤兒突然嚷嚷起來:“香蒲,快,尿了?!?
出神的晴姑姑忙走了進去,香蒲和青黛也來了,三人搭著手給丑丑換了尿布。這邊剛換完,鉞兒也尿了。
盤兒窘著臉坐在那兒看人給兒子換尿布,一邊不忘埋汰兒子:“姐姐尿你也尿,小尿包?!?
鉞兒面無表情地回了她一個帶口水的泡泡。
“姑姑,你看他會吐泡泡?!北P兒大驚小怪道。
晴姑姑看了一眼,還真是。
“小主子現(xiàn)在還小,不到流口水的時候,有時候唾液分泌不了,就會吐泡泡?!?
“才發(fā)現(xiàn)姑姑你什么都懂。”盤兒有些感嘆道。
晴姑姑懂得可多了,至于為何懂這些?這還與她幼時在爹娘身邊耳濡目染有關,時下男尊女卑,大夫通常都是男人,但也會有一些醫(yī)女存于世,大多都是給一些富戶人家的女眷看診。
而這些病都是不太適宜給男大夫看的,自然也少不了一些幼兒的病癥,不過晴姑姑懂得不多,也就會些粗淺的。
她今天怎么了?怎么總是想些以前的事!
盤兒的聲音打斷了晴姑姑的思緒:“姑姑,你去太醫(yī)院見到董太醫(yī)了?”
“見到了,東西已經(jīng)拿了回來,不過只夠一次的分量,其他的董太醫(yī)說他來制。”
盤兒目光閃了閃,卻沒再繼續(xù)這個話題,而是道:“那可真好,快快快,你快給我弄弄,我真的已經(jīng)快受不了了?!?
之后兩個孩子被奶娘抱走了,盤兒則去了椅子上,讓晴姑姑和香蒲幫她通發(fā)。
用帕子把頭發(fā)半裹起來,撒上頭粉,包一會兒,然后拿著篦子從頭到尾的梳,把附在頭發(fā)上的頭粉都梳下來。
等梳完,再抖一抖,抖干凈了,本來盤兒覺得粘成一條一條頭發(fā)頓時都舒散開了,像剛洗了頭發(fā)一樣。關鍵是這頭粉上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幽香,格外好聞。
之后是用熱帕子擦身,從頭到腳擦一遍,擦完換上干凈的寢衣,盤兒感覺舒服多了。
“這東西好,讓董太醫(yī)多制一些,殿下讓我坐夠兩個月的月子,如果真這樣的話,這兩個月我可能就要靠它了?!?
晴姑姑抿著嘴笑:“殿下也是心疼主子生產(chǎn)時吃了苦,多養(yǎng)養(yǎng)也是好的。順道奴婢也幫您調(diào)理一下,等您出了月子就能恢復如初?!?
對此,盤兒可是抱著很大的期待,因為前世就靠著一個曾經(jīng)晴姑姑教給她的密招,就讓她即使生下鉞兒后也受用無窮,難道晴姑姑還有什么密招?
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了,雖然坐月子...從膳食到起居要求都甚嚴,但眼看著兩個孩子一天一個變化,盤兒還是過得極為歡樂的。
這期間發(fā)生了一件事,太子妃竟然主動上折子為盤兒請封良娣之位,說其為東宮綿延子嗣有功,又生下難得一見的祥瑞龍鳳胎,理應冊封良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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