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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太子說自己是個小醋包,盤兒聽見就當(dāng)沒聽見。
在恰當(dāng)?shù)臅r候適時醋一下,關(guān)鍵他也吃這套,不是挺好的。
“琮哥,你說江家人想干什么?想把女兒送給你?”
太子睨著她的頂發(fā),你這不是明知故問?
“我倒不是明知故問,我就是覺得江城挺聰明的一個人,怎么聰明人還干這種老套的事?”
這陣子盤兒明眼可見太子對江家的態(tài)度漸漸緩和,若說以前太子是被江家的富扎了眼,還扎了心,當(dāng)然這是盤兒的形容詞,其實太子不過是在她面前談之間露出了些苗頭,人前是極為沉著的,頗有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架勢。
那么現(xiàn)在太子的態(tài)度已經(jīng)極為緩和了,反正就盤兒聽到的最近他贊江家的話是越來越多,以前那種時不時譏一句的幾乎沒有再出現(xiàn)。
江家人能做到這樣,說明掌家人極為聰明,懂得平衡露富與含而不露的精髓。也就是說,他即使露富了,也會讓你視若平常,甚至還會做一些其他別的事,以此讓你覺得他的用處比他的富有更大的用處。
盤兒相信哪怕是成安帝南巡來到江家,肯定也經(jīng)過這樣一番心路歷程。
你一個做鹽商的比我這個天下之主還富有,是想自己給自己招禍?可既然能坐到成安帝乃至太子這個位置,目光必然不會局限在小小的銀子上頭。
試問,天下都是你的,就好像你有一個很大的餅,你還會去在乎餅上的那顆小芝麻?就算這顆小芝麻扎眼了點,但這個小芝麻若有大用處,那就另當(dāng)別論了。
盤兒想到前世建平帝從始至終都沒有真正伸手去動江家,甚至外面還謠傳江家的靠山就是建平帝,對此他既沒否認(rèn)也沒承認(rèn),但給江家的恩賞卻不少,江家總商的位置也一直坐著,直到兩淮鹽政改革,大勢所趨,江家才漸漸沒落。
前世因為后期要爭寵奪嫡,盤兒對外面的事還是有些了解的,大周看似繁花似錦,實則太平盛世下卻仿佛是個漏了的篩子。
北邊打仗要軍餉,西南時不時有小國想進犯,海上還有??埽S河年年泛濫,不是東邊旱了,就是西邊澇了。成安帝奢侈成性,從這次的南巡就能看出,若不是他鋪張慣了,下面人能敢那么干?
他留給的建平帝的,并不是個富裕的江山,而是一個需要到處補漏的破船。
所以這些鹽商還有用,所以江家還有用,所以兩淮亂不得,所以建平帝遲遲沒有動手,一直拖到晚年?
盤兒覺得自己獲知了真相。
這邊,太子對盤兒的說法有些莞爾。
“老套?老套卻很有用?!?
這句平平無奇的話,讓盤兒頓時警惕了。
一方面是太子對江家人的心思,一方面則是來自自己的出處。
“難道殿下對那個江瓊動了心思?”她的態(tài)度頗有些小哀怨,那架勢仿佛是在說你要敢說是,她就敢從床上跳下去。心里卻同時在暗嘆,自己先是為了蘇家人亂了心神,又因為懷了身子,倒是忘了裴永昌這茬事。
“你把孤想成什么了?”太子笑著打了她屁股一下,又怕打壞了揉了揉。
她趕忙順竿子往上爬:“那就是說殿下不會收下江瓊了?”
太子睨她:“還說自己不是個小醋包,今天拐著彎各種給孤下套,是不是就想讓孤趁了你的心思?”
“我哪有什么心思?。俊彼f得有點小心虛。
“行了,你就安心好好養(yǎng)胎,孤不會收下江家的女兒,以江城的謹(jǐn)慎,他也不會貿(mào)然就把女兒送上來,這肯定是下面有人自作聰明了?!闭f到最后,太子眸色暗了暗。
盤兒想了又想,還是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應(yīng)該坦白,如果現(xiàn)在不坦白,也不知道裴永昌這陣子有沒有見到太子……她再一次在心里唾棄自己放松警惕了,肯定是太子的態(tài)度讓她沒有像以前那樣事事周全。
這在前世就有苗頭,想當(dāng)初她是多警惕多小心的一個人,后來被建平帝寵得越來越傻,什么事都得讓他看著盯著。
光這句話建平帝就不知跟她說了幾回,其實她也是有意為之,對于一個無所不能的帝王,既然像太子妃那樣聰明的不討他喜歡,那她就傻一點好了。
傻一點笨一點才好,他不放心就會盯著你,盯著盯著就成習(xí)慣了,就會把你放在心里。只是她脫韁脫得有點出乎自己的意料,不過后來習(xí)慣了也就習(xí)慣了。
所以盤兒覺得都是太子的錯,都是前世的這些苗頭又出來了,她才變得沒有這么警惕,現(xiàn)在還要想著亡羊補牢。
“其實吧,妾身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?!彼肿饋?,格外忐忑小心地說。
太子從她臉上就看到了兩個字——心虛。
他腦子一轉(zhuǎn),差不多就對是什么事心里有些數(shù)了,面上卻是問道:“何事?”
“就是吧,把妾身買了送去陳家的人,好像是個鹽商。具體的當(dāng)時我也不敢問,還是到了陳家后,聽陳家的下人說了幾句,那個人姓裴,都稱呼他裴老爺,說是二夫人的女婿。我…妾身…本來早就想說的,但又覺得這是太子妃家的親戚,跟妾身也沒太大的關(guān)系,說了不是自作多情,可現(xiàn)在……”
“可現(xiàn)在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好像得寵了,跟以前不一樣了,江家上桿子想把人送上來卻不可得,就想起這件事了,怕裴家在上面動文章,所以……”
“琮哥,你可真聰明,比我聰明多了。”
她一下子就撲上來,嚇了太子一跳,瞪了她一眼提示她也不注意肚子。
她露出一個尷尬的笑,又搖了搖他手臂撒嬌。
本來晚上睡覺就要拆發(fā)髻,盤兒生得纖細(xì),一拆發(fā)髻披散著頭發(fā),看著就更顯小了。
這樣的她,怎么讓人生得起氣來,再說她肚里還有個孩子。而且這件事太子本就知道,之所以不提,就是等著她自己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