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是你在說天書了?裴家人?裴家人找我?找我做什么?”
“你恐怕還不知道,我就是將你妹妹買走的那個人……”
裴永昌將大致的情形說了一下,著重在他有多么看重盤兒,又是如何幫她,如今盤兒飛黃騰達(dá)了,有些小事就不宜出面了,為了讓她無后顧之憂,他才特意來找蘇海。
他并沒有說他現(xiàn)在連盤兒的面都見不到的事,別看裴永昌在貴人們面前能伏低做小,但在像蘇海這樣的人面前,他的架勢也能端得起來。
“你這還真是說天書,你說我妹妹現(xiàn)在成了太子的妾室……”蘇海越說聲音越低,想到那個叫宗三的氣質(zhì)。
看似溫和,但他總覺得隔了一層什么,似乎離得很近,可當(dāng)你邁過去又覺得走不近,永遠(yuǎn)是那樣的距離。也因此他每次和這個男人說話時,總有一種局促感,尤其是在單獨說話的情況下。
可每當(dāng)他這么想時,那種感覺又沒了,下次依舊,所以他是有些……懼那個男人的。
懼這個字,在蘇海的生命里是不存在的,他以為是無稽,此時才有一種徹悟感,將這個男人的臉和那個黃衫子的人聯(lián)系起來,竟絲毫沒有違和。
“所以你們蘇家的機會來了,應(yīng)該說是你蘇海的機會,你大抵不想永遠(yuǎn)這樣吧……”
裴永昌繼續(xù)說著,期間看了他一眼,雖然不顯,但還是讓蘇海看到一種嫌惡。
他大概不知道,他其實是和太子照過面的,還在一起喝過酒吃過飯……想到這里,再去看裴永昌的臉,與他眼里不顯的嫌惡,蘇海竟有一種痛快感。
“……只要靠著你妹妹,只要太子爺隨便賞個恩惠下來,就足夠你一輩子享用不盡了……”
蘇海低頭看著腳邊一塊不大的石頭。
裴永昌則對他的遲鈍隱隱感到不耐。只看著蘇海所作所為,他不該是個遲鈍的人,偏偏他說了這么半天,他竟然沒什么反應(yīng),正確的應(yīng)該是說反應(yīng)不如裴永昌所想那般模樣。
蘇海突然撿起那塊石頭,扔了過來。
“滾!”
“你……”裴永昌詫異、震驚、錯愕乃至不敢置信。
看著他的表情,蘇海心里的暢快感更多了,他又說了一句滾。
“你——”裴永昌的臉乍青乍白,像開了染坊似的,“你不識抬舉!”
“既然知道我不識抬舉,你還不滾!”蘇海站了起來,他本就生得高壯,又是干體力活的,一身腱子肉頗為駭人,尤其是露出這般窮兇極惡之態(tài)。
“誰知道你從哪兒鉆營來的,就算我妹子發(fā)達(dá)了,我要沾她的光,難道還靠你個外人不成?滾!當(dāng)你爺爺好騙是不是?什么人都想來騙你爺爺一下!”
裴永昌這趟出來為了顯示平易近人,就帶了個車夫和一個隨從,而且他也不可能拿蘇海怎么樣,只能一邊說著不識抬舉,一邊往后退著。
他很快就坐車走了,蘇海抬頭看了看天,又一屁股坐在路邊。
他看著腳下的青石板地面,突然捂著眼睛笑了起來,不知道是在笑裴永昌,還是笑自己。
笑了一會兒,他又成了面無表情,靠坐在那里。
天上下起雨來。
春雨貴如油,但這種時候下雨,總是讓人覺得太糟糕。
路上的行人腳步匆匆,見到這個人動也不動地坐在路邊,都是側(cè)目一二就匆匆忙忙走了。
雨越下越大,漸漸地打濕了他的頭發(fā),他的衣裳。
蘇海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,卻還是一動也不動。
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,漸漸再無一人,整條大街上似乎就剩了他一人。
這時,一輛馬車從遠(yuǎn)處駛來,停在他面前。
上面下來了個大漢,將他往車上拽,蘇海下意識去掙扎,卻根本沒有還手之力,就這么被帶走了。
路上沒有人跟他說話,那大漢仿佛是個木頭人。
蘇海也不是沒問他想做什么,他卻一不發(fā)。
不知過去了多久,車停了下來,蘇海又被拽下車。
他的腿受了傷,對方似乎毫無顧忌,像拖一條死狗似的,直到他被推進(jìn)那間干燥而溫暖的房間里。
他看到那個溫和卻又疏離的男人。
似乎換了身打扮,整個人就變了,此時對方身上的疏離感越發(fā)重了,隱隱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尊貴。
“你把我弄過來做什么?”這一次蘇海沒有叫妹夫,似乎那句妹夫就是一個笑話。
“孤看看你是不是一灘爛泥。”
蘇海下意識想罵,罵聲卻出不了口,只能改為譏笑,不過這份譏更多的卻是對他自己的。
門邊傳來一陣動靜,似乎有什么人進(jìn)來了。
“何事?”
“奉儀主子問您可是要回去用晚膳?!狈A報的人聲音格外輕,似乎也沒看見房間正中癱著蘇海這么個人。
可此人的聲音蘇海卻很熟悉,那天喝酒隔壁桌上的一個人,當(dāng)時他聽了這個人的聲音,心里還想這人長得也是一表人才,怎么說話有點像娘們。
此時看來,原來是太監(jiān)啊。
“孤等會過去?!?
人又退出去了,從始至終蘇海沒抬頭。
他聽到一陣極為輕的腳步聲,順著看過去,就看見一雙穿著黑色皂靴的腳,以及男子緞面袍擺上繡著的繁復(fù)花紋。
靴子底兒是雪白雪白的,這種極為潔凈的顏色平時是和蘇海,甚至蘇家一家人沾不上關(guān)系的。靴面是黑色絨制,一種光澤度極好的黑絨,上面用金線點綴的繡著龍紋,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一種不顯金光。
“她有身子了。”
“就算你是一灘爛泥,孤看在她的面子上,也愿意給你個機會。至于是不是爛泥,就看你自己了。”
丟下這話,男子就走了,緞面的袍擺像流水一樣從蘇海的眼前滑過。
有人走了進(jìn)來,將他帶走了。
作者有話要說:哈哈,我知道又有人要吐槽我浪費篇幅寫蘇海了。
其實吧,從一開始設(shè)置這個人乃至蘇家人,就是想把盤兒前世沒有的,這世都給她。例如她也需要家人親情之類的。雖然這些家人有點奇葩,親情看起來也怪怪的,但怎么說吧,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,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。蘇海算是個例子吧,他稀爛、不負(fù)責(zé)、做事沖動沒頭腦,顧頭不顧尾,還有點無賴地痞的性質(zhì),你可以把一切不美好的詞加注給他,但他也有一灘爛泥的底線和自己的尊嚴(yán)。(尊嚴(yán)?面面你確定他有?)
不想寫一個太完美的家人給女主,例如有些書里,女主和女主的孩子,總有一個無敵牛b的哥哥(舅舅),為他們遮風(fēng)擋雨,當(dāng)靠山。哪有人生下來就家世完美,容貌出眾,性格好,什么都牛,難道就沒有從爛泥里出來的?蘇海就是基于這個誕生出來了。(哈哈,其實說白了,就是面面內(nèi)心蠢蠢欲動總想搞事,搞點不尋常的,算是另辟蹊徑吧)
當(dāng)然大家也可以放心,接下來蘇家人乃至蘇海都不會再出現(xiàn)了,再出現(xiàn)應(yīng)該是書里的很多年后了。
女主懷孕了,男主基于這個,必然會給她一些倚仗乃至砝碼(前提是爛泥能扶上墻,扶不上墻也白搭),這是出生宮廷男人的必然會有的行徑,畢竟他不可能事事都看著女主,也需要女主自己自強下。
小琮琮這么做,算不算是個極好的變化?說明他一點點把盤兒放進(jìn)心里了?
所以別說面面浪費篇幅寫沒必要的人物,雖然我知道自己拖沓廢話多羅里吧嗦喜歡跑劇情一大堆毛病,但我真不會寫沒用的廢人物。因為你們知道嗎,對一個起名廢的作者來說,創(chuàng)造一個人物的前提就是要給他取名字,對,取名字。寫人物小傳,去揣摩他當(dāng)下性格的前因后果,乃至未來的發(fā)展傾向性,甚至去安排情節(jié)讓他合乎常理,不突兀。
一般對于廢人物,面面都是這么安排的——從遠(yuǎn)方走來一老漢;從車上下來一名大漢;一個年級不大的小宮女端著東西過來了……我是吝于給他們?nèi)∶值摹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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