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夫人抱著寧王妃,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背。
直到入了皇城,她吩咐下人跟著寧王的馬車,確定寧王把人安排到了南街胡同里。
寧王前腳剛走,后腳她們的馬車就到了巷子里。
聽見里面的嬤嬤喊:“大姐兒,安哥兒?!?
那語氣之熟絡,加上兩個孩子興奮地喊:“外祖母?!?
這一刻,里面的畫面鮮活起來。
寧王妃也止住了哭聲,抬起頭來。
陳夫人看向她的肚子,冷靜地道:“如果要扶持這樣卑劣的人登基,崔家必死無疑?!?
“但如果你生下一個兒子,能保住爵位,往后寧王府就是你一個人說了算?!?
“是要當后宮里的傀儡,還是當王府里的主子,你自己想。”
但前提是,寧王肯定是不能活了。
寧王妃捏了捏拳,然后直起了腰板。
她對陳夫人道:“娘放心,我一定會查清楚真相。”
陳夫人淺淺地笑,眼眸也紅了起來。
她握住寧王妃的手道:“我到現(xiàn)在也沒有找上門去,是因為你爹,他最疼你?!?
“自從你和寧王定親,咱們家就在為你備嫁?!?
“蘇州的絲綢,杭州的喜糖,名震天下的沈家繡品,無錫林家的拔步床,京城明珠閣的首飾……”
“但凡給你備下的,哪一樣不是精品?”
“風風光光出嫁,比當年的徐家太子妃還要讓人艷羨。”
“身為父親,他為你做了這么多?”
“可你呢?身為女兒,你能為他做了什么?”
寧王妃淚如雨下,哽咽道:“如果真是他做的,我會為我爹報仇?!?
“我說到做到,決不食?!?
陳夫人收回手,淡淡道:“人心在欲念里掙扎久了,做什么都要先衡量得失?!?
“可我告訴你,這輩子最不能用來衡量的,便是父母對你的愛?!?
“一旦你衡量了,不管結果是什么?那都已經(jīng)不重要了?!?
“因為你這輩子,注定是個孤家寡人?!?
寧王妃怔住,她都已經(jīng)表態(tài)了,為什么娘還是不肯信她?
可陳夫人并沒有解釋,而是起身道:“娘只能陪你走到這里了。”
“剩下的路,是曲是直,是對是錯,你都要自己一個人走了?!?
“切記……你是一位母親,你可以自尋死路,但不要帶著你的孩子走入深淵。”
陳夫人說完,便下車回去了。
寧王妃在車里,感覺心里空落落的,特別難受。
她想哭,想狠狠地哭。
眼眶還有淚,喉嚨里卻像是被哽住,一點聲音都發(fā)不出來。
不知過了多久,這種煎熬并沒有緩解,反而越來越痛苦。
最終,她掀開車簾對杜嬤嬤道:“把里面的人綁了,送到城外的莊子上去?!?
杜嬤嬤抬眸,發(fā)現(xiàn)寧王妃的眼珠子紅得嚇人,整張臉上戾氣橫生,指甲更是在車廂里撓出了一片醒目的印記。
她擔心地喊:“主子……”
寧王妃卻艱難地吞咽著嘴里的苦澀,一字一句道:“查出那個老嬤嬤的身份,立馬來回我?!?
杜嬤嬤再不遲疑,帶著人就去辦了。
寧王妃則肚子下車,渾渾噩噩地往寧王府趕去。
一路上,她回想兒時成長的點點滴滴。
剛剛懂事的時候,她喜歡母親陪嫁的寶石屏風,整天就喜歡去扣寶石。
母親知道了,惱得要打她。
爹爹抱著她高興地跑出門去,整個崔家都回蕩著他們父女的笑聲。
然后爹爹牽著她的手,把她帶到京城最有名的珍寶閣,讓人給她和弟弟一人做了一件六扇寶石屏風,說是她的嫁妝,弟弟娶媳婦的聘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