qm姜槐手捧著一束精心挑選的的鮮花,深吸一口氣,走到了陸晚吟所在的醫(yī)院病房門口。
他內(nèi)心其實有些忐忑,畢竟剛剛經(jīng)歷了那樣沉痛的告別,他擔(dān)心陸晚吟會……
剛走到門口,他還未抬手敲門,他就聽到病房內(nèi)傳來了一陣清脆悅耳的歡聲笑語。
“哎呀~其實結(jié)婚也就那么回事啦~”
是陸晚吟的聲音,帶著點小得意和炫耀。
“雖然沒有婚紗,也沒有賓客,教堂還破破爛爛的,嗯~但是那種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,立下誓約的感覺,真的很棒哦~”
“你們?nèi)齻€不用灰心啦,我也就是運氣好一點,領(lǐng)先了一點點點~”
聽到這些話,姜槐本以為岳秦山的徹底消亡,會讓陸晚吟傷心欲絕、一蹶不振。
但現(xiàn)在聽到陸晚吟這略帶調(diào)皮和活力的話,他的內(nèi)心懸著的心終于放下。
感到一陣溫暖的安慰。
看來,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堅強(qiáng)。
他嘴角噙著一絲溫柔的笑意,輕輕推開了病房的門。
就看到陸晚吟穿著病號服,氣色看起來還不錯,正眉飛色舞地在病床上,和圍坐在床邊的霜冉、墨羽,以及安靜坐在一旁的雛雪,講述著她和姜槐在金陵城廢墟之上的破舊教堂里那個特殊結(jié)婚的過程。
在看到姜槐捧著花走進(jìn)來之后,陸晚吟原本興奮的講述戛然而止。
臉頰有些微紅,眼神也有些閃躲起來。
霜冉見狀,立刻壞笑著伸出手,挑起陸晚吟的下巴,調(diào)侃道。
“喲?剛才不是說的眉飛色舞、唾沫橫飛嗎?怎么正主來了,現(xiàn)在就害羞了?”
墨羽則抱著手臂,站在一旁冷哼一聲,吐槽表示:“裝模作樣。都相處那么多年了,你臉紅什么。”
只有雛雪依舊坐在一旁,微微閉著眼。
臉上是仿佛與世無爭的微笑,手里織著一件看起來像是女童尺寸的毛衣,一不發(fā)。
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(guān),又仿佛一切盡在她掌握之中。
陸晚吟被她們倆一調(diào)侃,更是氣呼呼地一把推開霜冉的手,然后看著姜槐,有些底氣不足地表示。
“你你……你進(jìn)來之前就不會敲敲門??!”
姜槐溫柔地笑了笑,走到床邊,將鮮花遞給她,表示:“抱歉……我忘記了?!?
這時,墨羽突然站起身走到姜槐面前,抬起頭,冷冰冰地看著姜槐。
她依舊穿著和平時一樣的運動風(fēng)衣服和緊身褲,將她那腿很長、身材特別好的曲線完美地勾勒出來。
她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乇硎荆骸案?,我也要婚禮。”
語氣不容置疑。
霜冉此刻也不甘示弱,湊了過來,直接從背后像只貓一樣抱住姜槐的腰,用甜得發(fā)膩的聲音撒嬌表示。
“主人~人家也要~婚禮~要那種超級浪漫的婚禮~”
陸晚吟一聽,頓時氣得臉都紅了,差點從床上跳起來,指著她們倆表示。
“喂!你們兩個什么意思?。〗Y(jié)、結(jié)婚只能有一次!沒、沒錯!人一輩子只能結(jié)一次婚!法律規(guī)定的!”
就在場面一度有些混亂的時候,一直沉默織毛衣的雛雪突然睜開了眼睛。
微笑著悠悠表示。
“雖然按照世俗的規(guī)定,只能和登記一個人。但婚禮只是一種儀式,表達(dá)愛意和承諾的方式有很多種。多舉行幾次不同風(fēng)格的婚禮,也是可以的?!?
她的話音落下,房間里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墨羽和霜冉眼睛一亮,看向姜槐的眼神更加熾熱。
陸晚吟張了張嘴,想反駁,卻發(fā)現(xiàn)好像……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?
姜槐:“……”
他感覺自己未來的日子,可能不會太“平靜”。
半小時后,喧囂和重逢的混亂漸漸平息。
姜槐推著一架嶄新的輪椅,帶著換上干凈病號服的陸晚吟,在醫(yī)院綠意盎然的庭院里悠閑地散步。
午后的陽光溫暖和煦,灑在兩人身上。
陸晚吟坐在輪椅上,心情似乎很不錯,和路過的每個醫(yī)生和病人都熱情地打著招呼,揮著手,露出燦爛的笑容。
大家好像真的很喜歡這個充滿活力的女孩,紛紛笑著回應(yīng)。
姜槐看著她這副模樣,笑著說道:“你啊,到哪兒都那么受歡迎?!?
陸晚吟得意地微微挺起胸口,揚起下巴表示。
“那當(dāng)然~本小姐可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~能娶到本小姐,無心菜,算你有福氣咯~”
姜槐笑而不語,眼中滿是寵溺,他推著陸晚吟繼續(xù)向前。
就在這時候,幾個穿著病號服的孩童嬉笑著從他們身邊跑過去,追逐打鬧。
一個跑在最后的小女孩不小心絆了一下摔倒了,眼看就要哭出來。
陸晚吟幾乎是條件反射,下意識想要伸出手去將其扶起,身體微微前傾,但下一秒,她動作一僵,突然意識到了什么。
她動不了……
她的雙腿仿佛不屬于自己,毫無知覺。
那一瞬間,她的眼神變得有些黯淡,臉上燦爛的笑容也凝固了,仿佛剛才的歡聲笑語在這一瞬間都褪去了顏色。
姜槐快步上前,將那摔倒的孩子輕輕扶起,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,然后溫和地囑咐她。
“這里是醫(yī)院,在醫(yī)院不能這樣奔跑,要保持安靜,不然會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,聽到了嗎?”
孩童看著眼前這個高大卻溫柔的哥哥,委屈地揉了揉眼睛,點了點頭,和追上來的同伴一起乖乖地離開了。
姜槐轉(zhuǎn)頭看著陸晚吟。
少女那一瞬間的失神已經(jīng)被她迅速掩蓋,立刻又恢復(fù)了燦爛的笑容,她歪著頭,打趣表示。
“看不出來嘛,無心菜,你有了孩子之后,還挺溫柔的嘛?!?
姜槐繼續(xù)推著陸晚吟往前走,輕聲表示:“我對你,一直很溫柔?!?
陸晚吟哼哼笑了兩聲,帶著點小傲嬌表示:“那當(dāng)然~畢竟本小姐以前可是救過你的命?!?
“我也救過你的?!?
陸晚吟立刻氣呼呼表示:“非要和我抬杠嗎!就不能讓我一下!”
姜槐哈哈大笑:“好,好,不抬杠,你說什么就是什么,我的大小姐?!?
又安靜地散了會兒步,陸晚吟卻漸漸不說話了。
她看著地上自己輪椅碾過的痕跡,讓姜槐停下。
姜槐疑惑道:“怎么了?不多走一會兒了嗎?”
陸晚吟靠在輪椅背上,語氣有些低落和無奈表示。
“又不是自己在走,推來推去的,沒什么意思……”
然后她抬起頭,努力擠出一個笑著的表情,詢問姜槐。
“你說,我現(xiàn)在是不是吃的再多,小羽毛也沒法再逼著我運動了?”
姜槐配合著她的玩笑表示:“嗯,那你很快就要成小胖子了?!?
但是,陸晚吟卻沒有和以往一樣跳起來反駁或者和他打鬧。
她徹底安靜了,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,只剩下一種難以喻的落寞。
姜槐沉默了片刻,把輪椅推到旁邊空著的長椅邊,然后彎下腰,小心翼翼地抱著陸晚吟,讓她安穩(wěn)地坐在了長椅上。
陸晚吟伸出手,輕輕撫摸著自己那毫無知覺的雙腿,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自語。
“……我好像……現(xiàn)在真的……追不上你了,無心菜……”
姜槐在她身邊坐下,輕輕握住了她的手,她的手有些涼。
陸晚吟低著頭,聲音帶著哽咽。
“我明明……那么想和你站在一起……并肩作戰(zhàn)……明明不想被你甩下……但是……我好像……真的……走不動了……”
眼淚終于忍不住,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她的手背上,滾燙滾燙的。
姜槐心疼地在她面前蹲下,然后用拇指輕輕拭去她的淚水,眼神無比溫柔地表示。
“晚吟……如果你愿意,我隨時可以讓你……”
太歲的力量可以隨時讓陸晚吟重新站起來。
就像林綺那樣。
陸晚吟卻猛地?fù)u了搖頭,淚眼婆娑地看著他,表示:“不……不要……”
“這是……爸爸……媽媽,還有老岳……還有金陵城千千萬萬的人……用他們的靈魂給我換來的身體……”
“它雖然……并不完美……甚至很脆弱……但是……”
陸晚吟哽咽著,說不下去了。
姜槐知道,他完全明白。
這具看似普通的身體,承載了太多太多的犧牲和期望。
它寄托著那些消散的靈魂對她最大的心愿。
想讓陸晚吟,不再背負(fù)沉重的宿命,作為一名普通的女孩兒,能夠遠(yuǎn)離那些打打殺殺,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地、幸福地度過這一生。
而不是繼續(xù)作為一個背負(fù)詛咒的怪物,孤獨的燃燭者……永遠(yuǎn)拼殺在永無止境的戰(zhàn)場上。
他沒有再說話,只是伸出手,將她緊緊擁入懷中,讓她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,無聲地哭泣。
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,在他們身上留下斑駁的光影,安靜而憂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