船身一陣突兀的顛簸將姜槐從沉睡中驚醒。
他猛地睜開眼,意識還有些混沌。
他居然睡著了。
而且睡得很沉。
這幾年他的神經(jīng)一直高度緊繃,像這樣安穩(wěn)的睡眠,已經(jīng)成了奢望。
沒想到在這詭異的靈薄獄,以靈魂狀態(tài)存在,反而能卸下防備睡得如此安穩(wěn)。
身上傳來布料的觸感,帶著一絲不屬于自己的暖意。
是他的外套。
他記得很清楚,入睡前是披在那個小女孩身上的。
現(xiàn)在,這件外套卻整齊地蓋在了自己身上。
姜槐慢慢抬起頭,目光投向船艙外。
女孩兒小小的身影正站在甲板上,背對著他。
而她的腳邊……
一股難以喻的寒意瞬間竄上姜槐的脊背,讓他頭皮發(fā)麻。
一條巨大的魚躺在那里,占據(jù)了本就狹小的甲板空間。
魚鰓還在緩慢地翕動,巨大的尾鰭無力地拍打著濕漉漉的木質(zhì)甲板,濺起細(xì)小的水花。
它還沒死透,仍在做著最后的掙扎。
這條魚的體型,比之前那頭躍出水面的恐怖巨怪要小上不少。
可即便如此,也絕對是個龐然大物。
它的血盆大口張開,足以輕松將那個女孩兒整個吞下去。
然而現(xiàn)在,這條充滿威脅的巨魚,卻如同失去力量的獵物,癱在女孩的腳下。
她制服了這條魚?
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姜槐腦中炸響。
她甚至把它從水里弄到了船上?
姜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極不協(xié)調(diào)的一幕,一時間竟忘了做出反應(yīng)。
女孩兒看到姜槐醒了,立刻丟下腳邊的巨魚。
她興奮地叫了一聲,邁著小短腿朝姜槐跑過來。
像一顆小炮彈,直接撞進(jìn)了姜槐懷里。
巨大的沖擊力傳來。
姜槐猝不及防,竟然被這小小的身體撞得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,才穩(wěn)住身形。
這力氣……
他下意識地伸手,摸了摸女孩兒柔軟的頭發(fā)。
女孩兒仰著小臉,大眼睛亮晶晶的,指著甲板上的魚,含糊不清地說道。
“大,大哥哥,魚!好大的魚!吃,吃魚~”
她又指了指姜槐的手,比劃了一個小火苗的動作。
“火~”
意思再明顯不過了。
她想讓姜槐用之前的黑色火焰,把這條她弄上來的大魚給烤了。
姜槐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條奄奄一息的巨魚身上。
他走了過去。
魚眼還在無意識地轉(zhuǎn)動著,透著一種死寂前的茫然。
姜槐沒有猶豫,握緊拳頭。
一拳揮出,精準(zhǔn)地砸穿了那只巨大的、渾濁的眼球。
噗嗤一聲悶響。
魚身猛地抽搐了一下,隨后徹底癱軟,不再動彈。
算是徹底送它歸西了。
不知道在這靈薄獄死去之后,這些靈魂碎片,又能飄向何方。
姜槐甩了甩手上的粘液。
他開始處理這條巨魚。
沒有工具,只能徒手。
他找到魚腹相對柔軟的地方,手指用力,硬生生撕開了厚實的魚皮。
令人意外的事情發(fā)生了。
預(yù)想中的濃重魚腥味并沒有出現(xiàn)。
反而有一股淡淡的,難以形容的清香從魚肉內(nèi)部散發(fā)出來。
這味道……很特別。
姜槐想起了陸晚吟曾經(jīng)描述過的,某些靈魂所散發(fā)出的獨特氣息。
很相似。
李牧寒說過,靈薄獄是那些上不了天堂也下不了地獄的靈魂的流放之地。
這些徘徊在此的靈魂,或許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,變得……適合食用?
這個念頭讓姜槐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誕。
不過,如果味道真的不錯,而且還能補(bǔ)充能量……
或許離開的時候,可以想辦法弄一些帶回去。
給陸晚吟當(dāng)個土特產(chǎn)嘗嘗鮮?
他一邊想著,一邊繼續(xù)手上的動作,將大塊的、散發(fā)著清香的魚肉從魚骨上剝離下來。
兩人圍坐在由黑色火焰塑造成的篝火旁。
這火焰確實方便,竟然還能隨意塑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