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把的光燃得亮堂,夜不敢犯。
唯有西風(fēng)跑來卷到熱鬧里,又與熱鬧的人一起熱鬧。
小安抬著頭看著哭泣的母親,不知道母親為何哭,見母親看了過來,小安也跟著哭了起來,剛哭了一嗓子,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,孫甸威嚴(yán)地看著兒子:“男子漢,哭什么哭。”
“哇——”
小安哭得更帶勁了。
秋娘氣呼呼地瞪著孫甸,一把抱起兒子哄著,對孫甸道:“這些年鹽課司欠了咱們糧食足有六石八斗,可咱們沒證據(jù),說出來定遠(yuǎn)侯能信嗎?”
孫甸彎下腰,扯了扯女兒小悠單薄且短小的衣裳:“侯爺說了,先補(bǔ)再查賬,咱們沒證據(jù),大灶戶、總催、副提舉,誰沒有一筆賬?等拿到錢糧,咱們買兩匹布,再買個十斤棉花,給兒子、女兒做新冬衣,如何?”
“好。”
秋娘抱得兒子更緊了,問道:“當(dāng)真要補(bǔ)償我們?nèi)秵幔俊?
孫甸點(diǎn)頭:“侯爺說的話,必然不會有假。”
秋娘伸出手指頭,蹙著眉頭盤算:“六石八斗,折銀是多少,哦,三兩四錢,三倍的話又是多少,你別擺弄女兒的頭發(fā)了,倒是給我算算?!?
孫甸哈哈大笑起來:“我若是會算賬,也不會被騙那么多年了。你擔(dān)心這個干嘛,侯爺不比你我有本事,算賬是他的事,若侯爺想要咱們的米錢,還用得著熬夜,對了,你去熬點(diǎn)粥,侯爺一整日沒吃東西了,這入了夜也沒閑下來過?!?
秋娘將兒子放下:“為何不早說!”
孫甸抱過兒子,又拍了兩巴掌,站到窗邊指了指外面:“臭小子,你看清楚了,那個是定遠(yuǎn)侯,咱們的恩人,要一直記著?!?
孫安更委屈了,就是這個叫定遠(yuǎn)侯的家伙,害自己挨了兩巴掌。
自高家港鎮(zhèn)上周六抽宅院里,包括張尋、劉十二等人貪墨藏在鹽場內(nèi)的銀錢大部搬了過來,足足有三十二箱,銀鈔居多,銅錢偏少。
“李七!”
顧正臣看了看簿冊,在另一本冊子上記下名字,抬頭看向走過來的中年人,問道:“欠你這戶多少糧?”
“回定遠(yuǎn)侯老爺,四石二斗?!?
李七搓著手。
顧正臣微微點(diǎn)頭:“那就是折銀二兩一錢,這二兩一錢是你們本該有的,補(bǔ)三倍,便是六兩三錢,合八兩四錢,可有問題?”
李七激動地跪了下來,剛想磕頭就被林白帆給強(qiáng)行拉起來了。
林白帆板著臉:“都如你這般,磕來磕去,侯爺一晚上忙完也清不了賬了,沒問題便摁了手印去一旁領(lǐng)銀錢?!?
“沒,沒問題?!?
李七摁過印泥,又在冊子上留下指紋,轉(zhuǎn)至一旁。
關(guān)勝寶拿著鋼剪,咔嚓剪碎銀子,拿起秤稱了一番,將一些碎銀包起交給李七:“八兩四錢,拿好了。過幾日,益都會送一批糧棉布來高家港,你們拿著銀子去買就好了,不需要跑到樂安那么遠(yuǎn)購置?!?
“好,好——”
李七感動不已。
鹽場儲備的糧食并不夠補(bǔ)給的,索性折了銀錢,但灶戶真正缺少的并不是銀錢,而是糧、棉、布,這些才是他們最急需的。
李七沒想到定遠(yuǎn)侯竟想得如此周到。
“黃大鞋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