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晃動了下小酒杯,輕聲道:“永嘉侯在想,我若帶兵打入廣州城,便是以大明軍士為私兵,違背陛下旨意擾亂廣東,罪該萬死,還會連累家人,是吧?”
朱亮祖沒有說話,但內(nèi)心確實是這樣想的。
所謂的將在外,君令有所不受,這只是對外作戰(zhàn)時,堅持己見,推行作戰(zhàn)方略時使用的話術(shù)??扇羰菍⒃谕?,敢領(lǐng)兵胡來,亂來,甚至對鎮(zhèn)守一方的都司發(fā)動進攻,這就形同造反了。
即使朱亮祖自己再有膽量,也不敢?guī)V東的兵私自跑到福建去打泉州衛(wèi)神馬的,這些森然如鐵的規(guī)矩,是和九族掛在一起的。顧正臣如此年輕封侯,被皇帝屢屢重用,不可能不明白這些。
顧正臣飲下杯中酒,目光中帶著幾分挑釁意味:“要不,試試我敢還是不敢?”
朱亮祖走了出來,至顧正臣桌案前俯視著顧正臣:“你不敢!來人,將趙海樓等人掛在府外,咱要請定遠侯觀刑!”
門外傳出答應(yīng)的聲音。
顧正臣面不改色,站起身來:“如此急切動手,我倒是來不及調(diào)兵。等事已成舟后,我又不好動手。永嘉侯打的算盤真夠響亮,不過,咱們要不要打個賭?!?
“賭什么?”
朱亮祖冷眼。
顧正臣輕笑道:“若是趙海樓等人毫發(fā)無損跟我走了,永嘉侯請旨離開廣東,回金陵好好過日子?!?
朱亮祖湊上前:“若他們遍體鱗傷,掛血交給你呢?”
顧正臣平靜地說:“我摘了爵位。”
朱亮祖哈哈大笑,旋即喊道:“這可是你說的!”
顧正臣注視著近在眼前的朱亮祖,眼前的男人早年前并沒有如此跋扈,他也曾給大明立下過赫赫戰(zhàn)功。
朱元璋打陳友諒、張士誠、方國珍等人時,朱亮祖都參與其中,兩廣入大明之手,也有朱亮祖的功勞。只不過,這人一旦封侯,一旦享受太平歲月,就會變。
不聽自己的,將校都敢擅殺。
若不是朱元璋幾次警告,朱亮祖或許更不會收斂?,F(xiàn)如今在廣東,更是威震一方,憑著兵權(quán)在手胡作非為。錢,女人,美食,美酒,他都要攬著懷里!
這就是粗人的享受,也是不知藏著掖著的張狂。
看看徐達、李文忠、鄧愈等人,那一個個多老實,尤其是湯和,直接都老實到徹底銷聲匿跡的地步了。
這年頭,張狂沒好命啊。
朱亮祖,這是你最后活命的機會,老老實實回去,在老朱眼皮子底下興許還能安享晚年,若繼續(xù)留在廣東,你必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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