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暉呵了聲:“陛下畫像誰敢擅傳?顧知府,你將自己與陛下類比是何居心?”
“幾個月不見,倒變得口齒伶俐了?!鳖櫿伎粗创蛞话业母邥?,下令道:“提高東旭!”
高東旭很快便到堂上,這家伙在外面聽著,自然交代內(nèi)容與高暉一樣。
顧正臣并沒有繼續(xù)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,而是提審了呂宗藝。
呂宗藝也沒想到顧正臣會這么快進入行省衙署,還接管了刑名事宜,面對顧正臣的問題,一一交代,在最后說道:“顧知府,聽聞城內(nèi)蔡家蔡長坤死了,是否為真?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:“確有此事?!?
呂宗藝看了一眼高暉與高東旭,沉聲道:“蔡長坤續(xù)弦之人乃是高東旭的義妹高雪梅,不知這算不算一條線索。”
顧正臣看向高東旭:“是嗎?”
高東旭平和地回道:“是,但這談不上什么線索吧,城內(nèi)之人知道的人不在少數(shù)?!?
顧正臣深深看了看呂宗藝,這個老謀深算的人總不會提一句沒任何意義的話,只是看他神態(tài),似是不便多說,便抬手退堂,然后命令刑房之人:“將所有地府鬼借手案的卷宗送來,另外,將物證、命案中尚存的尸體也送至行省衙署!”
“是?!?
刑房吏員答應。
顧正臣走向參政宅,陳泰的宅在正北,高暉的宅院居其左,呂宗藝的宅院則居其右。
高暉、陳泰帶路。
呂常將宅院上的封條扯開,推門而入。
顧正臣邁步走了進去,對高暉、陳泰道:“這段時日,我便居住在這里,一應文書可送至書房?!?
陳泰、高暉很不滿顧正臣下命令的口吻,但無其他法,只好答應。
高暉提醒道:“臥房內(nèi)有些駭人,顧知府最好還是住在書房內(nèi)。”
顧正臣搖了搖頭:“無妨,幾個腳印罷了。”
房門打開。
地上的大腳印依舊可見,只不過干得發(fā)黑。
“你們下去吧?!?
顧正臣審視了下房內(nèi),然后對高暉、陳泰說。
兩人也不愿多停留,行禮離開。
顧正臣看向呂常:“看看房內(nèi)可有缺少的物件,要查仔細?!?
呂常了然,從門口開始一點點察看。
顧正臣走至窗邊,看著地上的腳印,對一旁的蕭成道:“看出來不同了吧?”
蕭成重重點頭:“相對蔡家所見到的腳印,這朝向似乎有些不對。蔡長坤死在門口,蔡長貴手握帶血的刀癱坐在床邊,腳印是從床邊朝著門口方向。而這里的腳印,卻是從這里朝著床邊的方向而去,這樣看,死的不應該是下人呂初,而應該是呂參政!”
顧正臣笑道:“這是個破綻,很顯然,布置與執(zhí)行出了偏差,可對方依舊采取了動作,可見其自信?!?
蕭成皺眉:“你的意思是,是有人在暗中布置這一切?”
顧正臣拉開椅子,坐了下來:“世上不見鬼殺人,只有人害人。所有的地府鬼借手案,其實都是人為操縱,只不過打上了鬼與地府的名字,用于擾亂人心、誤導調(diào)查罷了。說到底,案件的關鍵不是這腳印,更不是鬼,而是如何完成的兇殺!”
蕭成見顧正臣說得認真,只好點頭:“想破解兇殺也不容易,像蔡長貴他是在床頭,蔡長坤在門口,如此遠的距離,不太可能是蔡長貴行兇。更多的人在第一次殺人時,都是愣在當場,最多退后三四步,何況還有證人,證明慘叫聲傳來時,蔡長貴已經(jīng)癱坐在床邊?!?
顧正臣打了個響指:“除非,真正的兇手當時就在房內(nèi),而那慘叫聲,是兇手故意制造出來的動靜?!?
蕭成深吸了一口氣:“這不太可能吧,慘叫聲一傳出,蔡長貴的妻子便被驚醒,若有點動靜,必然會有所察覺,何況周氏沒有聽到開窗、開門離開的聲音。而且一旦其他人趕來,燈火通明之下,根本就沒有藏身之地,豈不是要暴露了?”
顧正臣起身道:“你有沒有想過,為何每次作案都是在三更天?”
“三更子時,陰氣最重,地府……”
“滾,是因為三更天人都睡了!而且,前日陰天,夜色昏中偏暗。呂宗藝案發(fā)當晚是下雨天,同樣是昏暗為主,偶有光亮。這意味著,對方既需要人能看到地上的腳印,又不能太過明亮!等所有卷宗來了之后你就會清楚,八起案,絕不會有一起發(fā)生在月色皎潔的晚上!”
顧正臣斷定道。
呂常檢查完,走向顧正臣:“少了一個茶杯。”
“茶杯?”
顧正臣起身走向圓桌,看著圓桌之上擺放著一個茶壺,茶托里還有四個茶杯,不由看向呂常:“一壺配四個茶杯,沒少吧?!?
呂常伸手,將茶杯一一倒了過來,指了指:“這一套茶杯是呂參政特意找人燒制,身白如玉,且底部留有暗紋。只這一個杯子,雖是白色,底部卻無紋路,顯然這杯子被人調(diào)包了。”
顧正臣拿出手帕,小心翼翼捏著茶杯口觀察了下,點了點頭,道:“去問問呂參政,有沒有摔壞過杯子?!?
蕭成領命離開,沒過多久便返回道:“杯子沒有摔換過,事發(fā)當晚,呂參政還擦洗過茶杯。”
顧正臣嘴角微動:“如此說來,有人故意拿走了一個茶杯,又擔心被人發(fā)現(xiàn),又換了一個近似的。這是——欲蓋彌彰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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