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遠(yuǎn)慮見時汝楫瞻前顧后,急切地說:“難道這事就不能是顧知府干的,他突然離開晉江,他意外碰到張?zhí)镞€抓了張?zhí)锏热?,就不能再抓二十幾號人??
時汝楫?dāng)[了擺手:“他哪有這個本事,就他身邊的那幾個人,抓四個人就不錯了,二十四個根本不可能,再說了,府衙現(xiàn)如今沒幾個可用皂隸,這些人也不是軍士的對手——吳同知!”
看著吳康急匆匆走入房間,時汝楫有些發(fā)懵,連忙看向門外,有些驚訝地問:“那個張護(hù)衛(wèi)呢?”
吳康臉色陰沉,從懷中拿出文書丟在桌上,沉聲道:“顧知府差人送來文書,說海寇事已了,讓張培先回去了,并命本官留在惠安縣負(fù)責(zé)鄉(xiāng)民安撫與重建房屋之事,要求縣衙從縣庫之中拿出一筆錢,撥給受火災(zāi)的百姓,每戶兩貫錢,若有人受了傷,則給三貫錢,死了人,給五貫錢。”
時汝楫聽張培走了,放松下來,可聽到顧正臣的安排,很是不滿:“重建便重建,為何要縣衙出錢???苣昴陙恚舭此?,縣衙豈不是遲早虧空?”
吳康看著時汝楫:“這次百姓遭災(zāi)是什么緣由,你我心知肚明。若這件事處理不當(dāng),周淵那里不好交代,事就無法了結(jié)?!?
“為何?”
時汝楫不理解吳康的想法。
吳康如同看白癡一樣看時汝楫,咬牙道:“如此多百姓受災(zāi),如此多??荇[事,府衙一個人也抓不到,如何給百姓交代,他顧正臣不要臉面的嗎?”
時汝楫恍然。
雖說昨晚上只燒毀了五六個村落,可這動靜已經(jīng)不小了,消息一旦傳開,府衙必有壓力。
百姓都在看,都在等府衙的動作。
若新來的顧知府連一個??芏紱]抓到,是無法服眾,無法收攏民心的。這對于一個有著“青天”之名的顧正臣來說是一場災(zāi)難。
顧正臣清楚自己無法抓到???,所以打算用錢來解決百姓的怨,用重建來籠絡(luò)民心。
吳康起身,嚴(yán)厲地說:“從縣庫里抽調(diào)一批錢糧,告訴所有人,這次誰伸手,我就砍了誰的手!以顧知府的性情,他一定會派遣暗訪這些受災(zāi)的村落,一旦出了問題,我們都沒好處。”
時汝楫連連點(diǎn)頭。
是夜,天色昏暗,下半夜時更是下起了雨。
洛陽鎮(zhèn)。
顧正臣站在門口,看著這一場不急不緩、不大不小的初冬雨,目光深邃。
蕭成抱著雙臂,靠在門柱上,聽著夜雨的聲音問:“你臉上有殺氣,這次打算要誰的命?”
顧正臣側(cè)頭看了一眼蕭成:“高暉高參政最遲后日到泉州府,你知道此人嗎?”
蕭成微微點(diǎn)頭:“聽起過,他曾是刑部郎中,后因善斷,被提拔為參政。”
顧正臣皺了皺眉頭。
正五品的郎中,刑部的小小辦事員,直接升任從三品參政,行省一把手,這就有點(diǎn)不得不佩服老朱的魄力了。
雖說行省“一把手”多了點(diǎn),但參政畢竟是參政,主管一行省之事,泉州知府衙門也在其管轄之內(nèi)。
“高參政將至,泉州府的事多了變數(shù)?!?
顧正臣神色凝重,伸出手,任憑雨水打在手心,沉聲道:“所以,為了避免變數(shù)發(fā)生,我可能需要趕在高參政之前亂來下?!?
蕭成笑道:“所以,明日會有人死,是嗎?”
顧正臣收回濕漉漉的手,平和地說:“百姓遭了難,受了苦,本官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。蕭成,去準(zhǔn)備下吧,告訴李宗風(fēng),我們要回晉江,讓他準(zhǔn)備好船只,今晚就走?!?
蕭成見顧正臣拿定主意,答應(yīng)一聲,然后問道:“嚴(yán)桑桑與林誠意那里,不告而別真的好嗎?”
顧正臣瞪了一眼蕭成,蕭成笑著離開。
李宗風(fēng)親自將顧正臣送至洛陽河對岸,并為其尋來了兩輛馬車趕路。
顧正臣看著將回的李宗風(fēng),溫和地說:“有時間可以去府衙看看長歌,他并沒有被沉船案遮蔽心智,而是心里裝著更多百姓?!?
李宗風(fēng)謝過顧正臣,揮手告別。
夜雨天行路快不起來,坑洼的道路并不好走。好在過了洛陽江到晉江城已不甚遠(yuǎn)。
雨停在天亮之前。
晉安驛。
許虎站在門口,恭恭敬敬地對來人行禮,喊道:“驛丞許虎,見過高參政!”
_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