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搬遷縣衙?
詹同微微皺了皺眉,深深看了看顧正臣:“顧知縣這話,似乎另有所指啊?!?
顧正臣笑了。
昨晚上還愁得睡不著覺,蘇州知府魏觀畢竟是一個了不起的為百姓做事的官員,能做到大明政績第一,有他真心實意的付出,若只是因為他問心無愧的“以工代賑”,被人抓住把柄砍掉腦袋,著實令人心寒。
興許是天不絕魏觀,竟然在此時送來了詹同!
詹同和魏觀是熟人,而且還是很熟的那一種人,因為他們兩個在早年間,都是起居注。
沒錯,這兩個就是記錄老朱一一行的文臣,當然,后宮那點事不是他們兩個記錄的,找他們爆料也不合適。
后來詹同和魏觀,都被朱元璋派去循行天下,訪求賢才,至于這兩個人弄出來幾個所謂的賢才,顧正臣并不知道,但詹同和魏觀惺惺相惜,私交不錯是確定的。
“吳琳走時,可是多次提起過你,我致仕返鄉(xiāng),雖不途經句容,可還是想來看看?!?
詹同坐了下來,提起吳琳。
顧正臣很感激老尚書吳琳,在與張希婉成婚之后才知道,岳父張和之所以爽快地答應婚事,就是因為吳琳在顧家求親之前說起過自己。
從某個意義上來說,吳琳是顧正臣與張希婉的“媒婆”。
“也不知吳尚書如何了?!?
顧正臣寒暄。
詹同品了一口茶,呵呵笑道:“他啊,剛回黃岡,就得了個新稱號,名為赤足尚書?!?
“哦?”
顧正臣饒有興趣。
詹同看向詹徽,詹徽知道父親說多了話有些疲憊,便主動代勞:“顧知縣,吳老尚書在今年年初致仕之后,便在家鄉(xiāng)以種田為樂。然陛下多疑,便派天使暗訪黃岡。天使到了之后,找尋吳琳住處,見到一個老農,戴著草笠,坐在一只秧馬上,赤著腳,正在水田中起秧,以為是個老農,便上前打聽吳尚書家在何處。”
“誰知那老農看了看天使,直道:我就是吳琳。天使大為吃驚,如何也想不到赤腳種田,手法熟稔的老農竟是赫赫有名的吏部尚書。在天使返回金陵之后告知陛下,陛下嘉嘆不已,說其是赤足尚書?!?
顧正臣哈哈笑了起來,不得不說,吳琳這個赤足尚書好得很,至少保了晚年。
但此事也揭露出了一點,朱元璋的疑心病相對以前的時候,似乎嚴重了不少,要知道吳琳是吏部尚書,一個文官,還是一個致仕之后沒什么影響力的老人,他能有什么圖謀值得老朱在意的?
實在是沒有派遣天使暗訪的必要,可偏偏老朱做了。
顧正臣含笑接過話茬,看向詹同:“我是吃飯知縣,他是赤足尚書,詹尚書打算做個什么尚書?”
詹同哈哈大笑起來,直靠在椅子上笑了個痛快:“好一個顧正臣?!?
詹徽很少見父親如此笑了,看向顧正臣,目光中透著感激之色。
詹同笑過,開始說正事:“說起吃飯知縣,你的句容之路很令人敬佩啊。四大院,其中三大院給百姓添了不少收入吧,還有消息說,你打算在句容號召百姓養(yǎng)豬,種植藥草,打算借此脫貧,讓百姓有口飯吃,你認為這些路走得通嗎?”
顧正臣走向詹同,端起桌上的茶壺:“曾經有一位先生說:世上本沒有路,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。這些路行不行得通,需要看看跟隨的人多不多?!?
“走的人多了,也便成了路?這話倒有些格物韻味,你說的這位先生也是理學大師?”
詹同問道。
顧正臣微微搖頭:“從來沒有人想過,到底該如何從根本上解決百姓吃飯問題,或者說,所有想解決這個問題的人,都固執(zhí)地將一切都壓在了田地之上。但仔細想想,若是冬日里家家戶戶可以掛滿臘肉,縱是來年遇到災荒年景,省著點吃,至少不會成為流民,不會出現(xiàn)餓死人的場景……”
對于如何發(fā)展,發(fā)展的考慮,顧正臣并沒有保留,全都告知了詹同。
詹同聽得很仔細,時不時問上幾句,皺了皺眉頭:“你這件事做得沒錯,但你不應該承諾幫助百姓售賣出去,這是不智之舉。若是句容百姓家家養(yǎng)豬,就說一家一頭,上萬頭豬,你打算賣給誰去?”
顧正臣坐在詹同一旁:“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,但縣衙也并非沒有后手。這種契約簽訂是縣衙掌控,這也就意味著,縣衙能主動控制代為售賣的家豬數(shù)量?!?
“另外,金陵人口會越來越多,隨之而來的肉食消耗也會增加,一年在金陵出售三五千頭豬并不是什么不可能之事,何況光祿寺那里也需要豬不是……”
“光祿寺,你打算將豬賣給陛下?”
詹同驚訝不已。
顧正臣呵呵笑了:“賣給誰不是賣,只要能將豬變成銅錢或糧食,皇宮可以賣,東宮也可以賣,實在不行,我去一趟魏國公府推銷推銷,讓魏國公一年多吃幾頭豬還是辦得到的。銷售是一門學問,總是有法子的……”
詹同突然想起來,自己是白擔心了,顧正臣可不止是吃飯知縣,還是白糖舉人。一個能將白糖買賣做大做強的家伙,實在是不用自己操心什么售賣之事。
“你若是不為官,當個商人怕也是個厲害的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