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觀內(nèi),后山。
仙風道骨,年過七旬的老者將手搭在顧正臣的手腕上,另一只手抓著發(fā)白的胡須,長眉微動,面色凝重。
盤坐的張宇初一雙眸子帶著光亮,詢問道:“孫真人,如何了?”
孫真人收回手,道了聲:“福生無量天尊,這余毒雖去了些,可無奈醫(yī)治太晚,毒侵肺腑,想要痊愈怕是難如登天,不過可用一些大藥壓鎮(zhèn),可保十年無憂,幸運的話,十五年?!?
沐春臉色陡變,急切地說:“什么十年、十五年,先生他身體好得很,這次不過是中了點毒,治好了定能長壽百——”
顧正臣抓住沐春的手,淡然地笑了笑,對孫真人道:“有勞真人了?!?
孫真人行禮:“貴人也莫要顧慮重重,憂慮度日。從容淡然,順其自然,修心養(yǎng)性,說不得這病癥也會年年漸減,十年之后,恢復如初也不是不可能之事。人體的造化,如大道,絕非一估而定?!?
顧正臣含笑:“管他是十年還是十五年,人活不在長久,在得道、證道、行道。所謂朝問道夕死可矣,不就是這個意思?”
孫真人抓著胡須,滿臉敬佩:“這番心性,勝人無數(shù)。若是加入道門,修行道家心法,可延年益壽?!?
張宇初咳了聲,開口道:“孫真人,去準備藥吧,記住了,要用最好的藥,他是道門的貴人,也是我的生死之交?!?
孫真人驚愕地看了看張宇初,領命而去。
生死之交的說法,并非毫無依據(jù)。
上一次為了引出明教之人,顧正臣發(fā)瘋,與宗泐、張宇初去了青龍山的山洞之內(nèi),結(jié)果宗泐、張宇初大開殺戒,差點累死宗泐個老頭子,張宇初也是透支不少。
張宇初面帶憂慮之色,嘆道:“你知不知道,外面瘋狂你已經(jīng)死了,百姓為你設祠堂的可不在少數(shù),尤其是句容百姓,慟哭之聲不絕,這消息一旦傳入泉州,不知又有多少百姓掉淚。”
人還沒死,卻不出世,隱在這山中,不知道這個家伙又在使什么壞。
顧正臣盤坐著,平和地看著張宇初:“百姓的在意與恩情,顧某記在心中,這次并非有意欺騙天下,而是有不得已的地方。道門不參與俗世,我便不多講了。只是暫時借你們這寶地休養(yǎng)一陣子,不算叨擾吧?”
張宇初微微搖頭:“你想在這里住多久便住多久,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?!?
敘說了半個時辰后,張宇初見顧正臣面露疲態(tài),便站起身來,從袖子里取出一本書遞了過去:“我知道鎮(zhèn)國公對道門之法并不在意,只是修身養(yǎng)性總歸不是什么壞事。這是我所撰寫的《上品妙經(jīng)》,也算得上道門至寶了,送給你?!?
顧正臣接過之后,翻看了幾頁,緩緩說道:“靜則金丹,動則雷霆?還真是有氣勢,不過這上面的吐納之法,我倒是有些興趣?!?
張宇初行禮:“道門中事多,若有什么需要,盡管吩咐門外道人。”
顧正臣微微點頭,對沐春道:“送送大真人?!?
沐春出了禪房。
顧正臣將《上品妙經(jīng)》放了下來,從袖子里拿出一份輿圖,目光落到了北平方向,喃語道:“也不知李文忠是否收到了回京的調(diào)令,朱棣在北平過得如何,收到消息之后,該不會沒旨意就跑回來吧,這可不行,他要留在北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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