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火晃動,范正席端著一盆溫熱水走了進來,抬腳踢上房門,對上香的范南枝道:“阿姐,我先給他們清洗一下吧?!?
范南枝將三柱香插在香爐中,轉身看向范正席。
方正的臉龐透著一股子正氣,濃眉如墨染,額大寬且亮堂,黑瞳中反射著光,精氣神十足。
范南枝打開木匣,將里面縫補用具、擦拭用具、還有一些小瓦罐取了出來:“這位看著倒沒什么外傷,像是病故,五十余歲,倒也不算短命。倒是這位,看著傷可不少,你先給長者擦拭,我處理下這邊的傷口與儀容?!?
范正席答應下來,放下水盆,取來蒲團,跪在死者一旁,將毛巾丟到溫水里,擠出多余的水:“阿姐,方才我聽人說,王婆登門了?!?
范南枝如黛的眉微動:“那這個王婆倒是夠膽量,敢來義莊?!?
范正席擦拭著死尸的臉,一絲不茍:“是群牧監(jiān)的群頭差王婆來的?!?
范南枝拿著瓦罐的手微微顫了下,看了一眼范正席,杏眼冰寒:“他想讓我給他當妾,還是第六房,就不怕我晚上給他縫補下身子?”
范正席嘆了口氣:“要不,阿姐出去避避風頭吧,父親不會答應這門婚事,可未必坳得過家族里的那些輩高之人,群頭可是發(fā)了話,認為咱們義莊的田產(chǎn)來歷不明,有侵占民田之嫌,欲將咱家的田產(chǎn)全都收走去養(yǎng)馬?!?
范南枝將一塊毛巾放在水中,濕透擰了下,水滴至盆中:“我不走,這揚州府還輪不到一個群頭一手遮天,別說了,你看看這人,死得很是奇怪,拿剪刀來?!?
范正席將剪刀遞了過去,看著范南枝將死者傷口處塞著的布條剪開,看到了一團染黑的布凹陷到肩膀里,微微觸了下布塊,竟發(fā)現(xiàn)布塊似乎與肉黏連到了一起。
“阿姐,這傷得好是嚴重,我來幫幫吧?!?
“打點溫水過來,傷得如此之重,處理得如此草率,不死才怪?!?
一點溫水,一點力道,一點縫隙添一些溫水,直至將傷口上的布塊完全取出,看著眼前發(fā)白的十字傷口,還有里面紅潤的血洞,范正席皺眉道:“這是什么傷口,如此奇怪?”
范南枝沒有半點畏色,手指按了下傷處:“這是放血用的十字花刀,這里應該是一道貫通傷,如此細小圓潤,應該是箭?!?
“血,姐,還有血?!?
范正席指著流淌出來的血驚訝地喊道。
范南枝也吃了一驚。
按照接信時間算,這人應該死了一天了,按理說,應該不會再流血了才是,即便有些滲血,也不應這般一汩一汩地向外流。
出血量雖不多,但總這樣也不是辦法。
“這傷口上的肉壞了,需要剜去,你先擦一擦血?!?
范南枝說著,取出了一把短小的利刃。
范正席擦去血,見血又涌了下,不安地用手指摸了下血,啊了聲便跌落在地上,指著死人手顫抖:“阿姐,他,他——血是熱的?!?
范南枝瞪了一眼范正席:“你家死人血是熱的?”
“真的,不信你摸摸。”
范正席示意。
范南枝嘴角不屑,纖纖玉手指點在了一處鮮血上,臉色一變,抬手按在了死者的額頭上,又摸了摸脖頸,花容失色:“這,這——是活人!”
“???”
范正席難以置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