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美叩頭:“陛下,鎮(zhèn)國公絕沒有這等心思?!?
朱元璋冷冷地看向方美:“你不是他,如何知他心思?既然查到了凈罪司,他就應該第一時間告知朕,不將調查停下來,也不告知朕,反而是一路暗中調查!他這是想干嘛?”
方美、蕭成低著頭,不敢語。
朱元璋怒火騰升:“這個小子仗著朕的寵信,竟欺瞞朕!蕭成,你作為朕的眼睛、耳朵,怎么也瞎了、聾了嗎?還是說,現(xiàn)在你已經(jīng)成了顧正臣的家???”
蕭成渾身一冷,肅然道:“臣生是陛下的人,死是陛下的鬼,絕不負陛下!”
朱元璋將文書摔在御案上:“既是如此,你倒是說說,顧正臣到底是怎么想的,你又為何不報?”
蕭成吞咽了下口水,直起腰,面對朱元璋認真地回道:“臣不說,鎮(zhèn)國公不奏,原因有三。其一,因為臣與鎮(zhèn)國公一樣,都不希望世人知曉凈罪司的存在!傳于文字,奏于宮廷,難免為外人知?!?
“其二,江浦懸案雖然牽涉到凈罪司,但只是牽涉到凈罪司中的人,與過去的凈罪司是否有關尚且不知。在案件沒有調查清楚之前,冒然奏報,無益于破案?!?
“其三,臣與鎮(zhèn)國公也相信,凈罪司自解散之后,很可能被別有用心之人再次組建了起來!而這個人,必是手段不凡,甚至耳目眾多,一旦將此事暴露在外,很可能會驚動暗處主謀。”
“故此,鎮(zhèn)國公做出了先暗中調查,后待時機成熟后再奏報的決定。臣也認為,唯有如此,才能將暗中之人連根拔起,方可不負陛下重托,絕沒有欺瞞陛下,蒙蔽陛下之意!”
朱元璋聽了這話之后,怒火小了些,可依舊搖了搖頭:“巧舌如簧,牽強之!不要為顧小子開脫,他必然以為,韓林兒是朕命凈罪司除掉的,那李大祥也是朕讓凈罪司動的手,擔心奏報上來之后,不是懲他讓他閉嘴,便是撤走所有錦衣衛(wèi)之人,讓江浦懸案一直懸下去!”
“這小子不讓朕知道,秘密調查的根本原因,那就一個:他想要破案,想給死去的人一個公道!為了這個公道,他甚至碰到了朕的逆鱗,還敢繼續(xù)調查下去!”
朱元璋理解顧正臣。
凈罪司不只是逆鱗那么簡單,更是一塊遮羞布,其他地方裸著也就裸著了,沒什么大不了,可若是這塊遮羞布沒了,那就不好了。
要知道韓林兒是君,而自己是臣。
以臣弒君上位,這事一旦傳至民間,自己的名聲可就壞了。最主要的是,弒君這種事傳開了,那兒子怎么想,孫子怎么想?
須知,上梁不正下梁歪。
所以,這事不能公開了談論,不也適合寫到文書里呈送,只適合悄悄地說,暗暗地商議。
沒錯,雖然現(xiàn)在世人都知道韓林兒死于意外,哪怕是懷疑,那也是懷疑廖永忠制造的意外,與自己沒啥關系。
可問題是,知道真相的人就那么幾個,恰恰,凈罪司的人就算一個。
顧正臣深挖下去,有些事就可能會暴露出來。
若是顧正臣說出凈罪司這三個字,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他繼續(xù)調查下去,以避免最壞的情況發(fā)生,甚至會派錦衣衛(wèi),將當年凈罪司的人,全部清理干凈。
這樣一來,什么羅根,什么李大祥,什么江浦案,都將成為徹底的懸案,永遠不會有真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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