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伸出右手去抓了抓左側(cè)的袖子,悲戚地說:“染上了賭,輸光了所有,連典史也沒保住,還丟了一條手。不過還好,自那之后老實多了,也沒了多少煩心事?!?
話說得輕松,可悲傷不淺。
顧正臣對凌的過去并不在意,這個家伙本性就有些貪婪,丟一只手總好過丟一條命,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:“起來說話吧,你我也算是故人,不必如此拘謹?!?
凌頗顯緊張,并沒起身:“草民還是跪著舒服些?!?
顧正臣搖了搖頭,對孫十八使個了眼色。
孫十八上前將凌攙了起來:“老爺雖然是國公了,可性子沒變,總還是隨和。”
凌拘謹?shù)卣局?,一只手捏著衣角,手心冒出了冷汗?
顧正臣平靜地看著凌:“這次辛苦你千里迢迢跑一趟,并沒用多少時日,看你也有不少疲態(tài),想來也沒少受罪。不過你放心,這次找你來,只是想打探一些往事,不會加害于你?!?
凌聽到這話,總算是定了心:“孫護衛(wèi)說起過,公爺是想詢問我堂哥凌說的一些事?!?
顧正臣讓孫十八去準備些茶水,捏了捏右手臂,輕聲道:“十年之前,駱馬湖打了響馬之后,你曾說起過,若是我在京師遇到困難,大可去找你堂兄凌說,還說他是一名監(jiān)察御史?!?
“可我進入金陵之后聽聞,凌說因一些事,在洪武三年時就被處斬。而你我相遇,是在洪武六年,這期間隔著三年,三年時間,足夠你收到金陵的消息了吧,為何你之鑿鑿,說他在金陵,還是御史,好像他安然無恙?”
凌抬起手擦了擦鼻尖,看向顧正臣:“洪武六年時,我確實對鎮(zhèn)國公說起過堂兄凌說。雖說外界傳聞堂兄被斬殺,可因為我時不時收到堂兄的信件,落款時日從洪武四年至洪武十年不等,所以并不信外界傳聞?!?
“洪武十年?”
顧正臣眉頭微動,盯著凌說:“你是說,六年前還曾收到過凌說的信?”
凌點了點頭:“確實如此?!?
顧正臣伸出手:“信呢?”
凌搖了搖頭:“燒了?!?
“燒了?”
顧正臣站起身來。
他娘的,自己千辛萬苦地追查線索,好不容易有點苗頭了,你又給燒沒了?
凌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,趕忙跪了下來:“但我還記得內(nèi)容,應(yīng)該沒忘光?!?
顧正臣郁悶地坐了下來,冷著臉問:“從洪武三年開始算起,你一共收到凌說多少封信件?”
凌有些惶恐,抬著手算著:“一開始是一年三封,到了洪武六年時,轉(zhuǎn)為了一年兩封,洪武九年時好像來了一封,洪武十年年底送來了最后一封信,應(yīng)該是十六七封信。”
顧正臣平緩了下情緒:“最后一封信是什么內(nèi)容?”
凌回道:“訣別信,堂兄說回不來了,讓我將收到的信全部燒毀,拜托我送他母親最后一程。只不過——”
顧正臣知道凌說沒有后代,只有一個母親在世,而凌便是唯一一個可以照顧他母親的親人,這也是兩人一直保持著聯(lián)系,關(guān)系密切的原因,只不過凌的母親因為一些疾病雙眼如盲,加上不識字,凌說許多安排,都交代給了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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