與其他人不同,詹徽可以說是見證過顧正臣的整個仕途。
從知縣到知府,從泉州到遼東,從縣男、伯爵到侯爵,看似他平步青云,仕途如虹,可仔細(xì)看,他的每一步走得都十分扎實,每一次升遷都有相應(yīng)的功勞支撐。
他的崛起,不是靠浙東文臣,也不是靠淮西勛貴,而是真正靠得是自己的本事,包括他爭取來的每個機(jī)會,不是用智慧,就是用命換來的。
顧正臣能走到今日,勛貴放心,太子放心,皇帝放心。
說來滑稽,唯一與他一直作對,大不放心的,卻是與顧正臣毫無利益沖突的文官。
深一點想想,也是可以理解。
督察院、給事中這些人可都是要靠彈劾活著,一些官員也想借彈劾來證明自己為國盡忠,博得皇帝青睞繼而升官。
這些人總需要一個靶子。
顧正臣這些年最能蹦跶,還有過焚燒官員、毆打官員的惡劣前科,文官與他幾是水火不容,別看顧正臣深得皇帝信任,功勞高,可有名頭就能彈劾,有理由就能罵人。
說起來也不完全怪文官,拋開文官想上進(jìn)這些不談,你顧正臣就沒一點錯嗎?
好端端的,你讓那么多商人到金陵來干嘛,還在府里招待他們,如此行徑簡直是不將督察院的人放在眼里啊。
自己是不想登定遠(yuǎn)侯的大門,可若是自己不來,這邵質(zhì)會來,其他御史也敢站在門外蛐蛐幾句,指指點點,萬一惹怒了顧正臣挨打了,那自己這個左都御史的臉面也就沒了。
為了督察院與自己的顏面,詹徽只好登門。
然后——
被拒之門外了。
呂??粗不眨樕闲Φ脻M是褶子:“詹左都御史,不巧,老爺說他今日不在府中,若是有事的話,小子可否轉(zhuǎn)告?”
邵質(zhì)臉都青了,指著呂常喊道:“胡說八道,這些人都是為了定遠(yuǎn)侯而來,你竟說他不在府中!”
詹徽嘴角動了下,無奈地?fù)u頭苦笑:“邵僉都御史,既然定遠(yuǎn)侯今日不在府中,我們還是回去吧?!?
邵質(zhì)不樂意:“這擺明了是推脫不見之詞!”
詹徽鳳眼微瞇:“那又如何,你能擅闖進(jìn)去?”
邵質(zhì)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。
顧正臣都敢在奉天殿打官員,這若是闖到他的府邸去,被人打殘了丟出來都有可能,這事說到皇帝那里,自己也不占理。
可任由顧正臣如此胡來,督察院什么都做不了,實在不甘心。
就在詹徽、邵質(zhì)轉(zhuǎn)身欲走時,卻看到了一輛鑲著金黃古銅的馬車而至,兩人吃了一驚,趕忙垂手在側(cè),看到來人是朱標(biāo)后,恭恭敬敬地行禮。
朱標(biāo)伸出手,將顧青青接下馬車,看了看著詹徽、邵質(zhì),道:“你們也想湊湊定遠(yuǎn)侯府的熱鬧?”
詹徽拱手:“殿下,今日諸多商人進(jìn)入定遠(yuǎn)侯府,督察院擔(dān)心有人公然行賄受賄,故此臣等前來查看?!?
“行賄受賄?”
朱標(biāo)暼了一眼詹徽,笑了笑:“受賄之人說的便是顧先生吧,那行賄之人便是說的登府的商人了。青青,你怎么看?”
顧青青莞爾,輕聲道:“這次登門確實給哥哥帶了些東西,就是不知算不算行賄,兩位要不要打開看看?”
東宮護(hù)衛(wèi)抬了口箱子下來,沉重地放在地上。
詹徽凜然:“臣不敢?!?
朱標(biāo)甩了下袖子:“說起來,你們也是為朝廷盡心,進(jìn)去吧,孤做主了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