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某將于今日日落時登門叨擾。
沒抬頭,沒落款,沒敬稱,沒客套。
卜壽尋思一番,看向秦松:“還請回去告知顧知府,卜某定會備宴以待?!?
秦松點頭,拱手離開。
卜壽將請?zhí)f給卜算子,咬牙道:“我被府衙的人盯住了,想要脫身怕不容易。從現(xiàn)在起,你來負責卜家撤出事宜,一定要小心謹慎,避免身后有尾巴?!?
卜算子重重點頭。
顧正臣在遠處殺人,衙役就跑到了這里來送拜帖,顯然,卜家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了衙役眼中。
不能再心存僥幸了,需要快速籌備撤離。
顧正臣履行了承諾,命縫尸匠將吳康的尸體縫好,找了口棺材,將其葬在了晉江城南面的無主林地之中,立了個墳頭,插了個木牌,上寫:
吳康之墓。
沒有籍貫,沒有墓志銘,簡簡單單。
晉江城內響起了鞭炮聲,還混雜著敲鑼打鼓的聲音,百姓奔走相告者眾。
吳康、秦信被殺頭的消息瘋狂向外傳播,泉州府七縣,然后傳入漳州府、興化府、延平府、汀州府……
府衙,二堂。
趙三七走進來通報:“泉州衛(wèi)百戶林白帆求見府尊?!?
“請。”
顧正臣正在寫文書。
殺了這么多人,總需要給老朱說明情況,解釋原因。另外,朱雄英應該快出世了吧,總要問問朱大郎。
林白帆行禮。
顧正臣擱下毛筆,看了看林白帆,問:“何事?”
林白帆正色道:“顧知府,黃指揮同知命我前來傳話,卜家不斷派人接觸衛(wèi)營軍士,想要打探周淵、蔡業(yè)等人的消息?!?
顧正臣沒想到黃森屏對衛(wèi)營的控制能力竟如此之強,周淵的腦袋都掛了幾天了,消息還沒傳出衛(wèi)營之外,著實令人吃驚。
仔細想想也可以理解,這家伙在歷史上可是帶了千余人、拖家?guī)Э谂苈返?,這么大動靜都沒被人察覺攔下來,說明保密工作很是出色。
“這樣吧……”
顧正臣對林白帆說了幾句。
林白帆驚訝地看著顧正臣:“這,這樣合適嗎?”
顧正臣拿起毛筆,再次潤墨,輕聲道:“沒什么不合適的,這也算是助人為樂,要知道,本官是個好人,獨樂樂不如眾樂樂……”
林白帆吞咽了下口水,不自然地笑了笑。
你是個好人,這里的百姓確實這樣看,可就是不知道那些跑到地府里的人會怎么說你……
“還有事?”
顧正臣寫著字,低頭問。
林白帆轉頭,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蕭成,眼神中透著戰(zhàn)意:“顧知府,我想與這位切磋切磋。聽黃指揮同知與于千戶說,他是個高手。”
蕭成正閑著無聊,沒想到竟有人送樂子,不等顧正臣答應,便搭話道:“想找我切磋還不需要問他的意思,我求之不得。只不過,我有一個要求?!?
“什么要求?”
“你穿上鎧甲,免得被我打死?!?
“好大的口氣,走,讓我看看你有幾分本事!”
林白帆指向門外。
蕭成揉著手腕走了出去。
顧正臣收筆,暗暗嘆了口氣,這家伙挑誰不好,非要挑蕭成,你好歹先挑張培打打試試……
該寫家書了。
提筆。
吾妻希婉。
顧正臣止住筆,不知從哪里寫起。
離開家這么久,忙碌起來顧不上想念,可一旦想念起來,竟是如此沉重。
不知道希婉此時在做什么,不知道她的身體是否安好,不知道她的心情如何,不知道……
兩人成婚半年就匆匆分別兩地,顧正臣內心是萬千不舍,只是泉州府實在危險,幸是沒有讓她跟來。
如今泉州府的事超出了自己的預期,年底根本無法回去,最少也需要忙過明年春夏。如此漫長的日子,有的熬了……
就在顧正臣傾寫思念時,秦松匆匆走了進來,低聲道:“府尊,林山南傳來消息,說卜家命陸氏兄弟去洛陽鎮(zhèn)尋找漁翁,再施舊計?!?
“漁翁?”
顧正臣抬起頭,呵呵笑道:“泉州府就如同搖晃過的黃河水,渾濁得很。如今秦信、吳康等人死了,沒人搖晃這水,清濁終分兩處,隱在暗處的人該浮出水面了。告訴林山南,抓捕漁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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