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正臣在句容忙著發(fā)豬崽子,分地植養(yǎng)藥草,號召百姓養(yǎng)雞鴨鵝等家禽,縣衙負(fù)責(zé)收購雞蛋、鴨蛋、鵝蛋等。
東奔西跑,忙碌不休。
六月初的天,燥熱的氣息如浪潮,席卷著每一個人。
黃昏日落,晚風(fēng)吹來時,總算有了些許涼意。
劉基沐浴之后,穿著一套白色窄袖衣裳,走在前院的曲廊中。
小章見劉基神情惆悵,便拿起蒲扇搖著風(fēng):“老爺又在想些什么,如此愁悶?!?
劉基微微搖頭,滿臉無奈:“句容是個舒坦的地方,可惜這次請旨去句容,陛下拒絕了,讓我留在金陵好好養(yǎng)病。呵呵,我是有病還是沒病,陛下倒是清楚的很?!?
小章剛想安慰兩句,仆人便走了過來稟報:“老爺,吏部尚書詹同求見?!?
劉伯溫微微皺眉。
自己與詹同算不得什么緊密的關(guān)系,更多的是朝堂之誼,很少上門走動,他此時前來,不知是為何。
人來了,自需要請進來。
詹同上了年紀(jì),手中拄著拐杖,一旁還有小廝攙扶。
“同文兄。”
劉基上前行禮。
詹同示意小廝退下,笑呵呵地看著劉基:“伯溫兄,此番夜來,可能猜出我來意?”
劉基上前攙扶詹同,至小亭中坐了下來,指了指肚子說:“猜同文兄來意難,但想來也是這里堵得慌,文筆抒不出來吧。”
詹同笑了起來,將拐杖擱在石桌旁,一臉滄桑地說:“果然還是一雙銳利眼,料事如神得很吶。不相瞞,此來是來道別的。這一面,恐怕是最后一次相見了。”
劉基有些錯愕,但很快便接受了這個消息:“年初吳琳吳尚書走時,你已有退意,現(xiàn)在要走,雖令人十分不舍,可看你這身體,怕也是扛不住太久了吧。只是,上位點頭了沒有,你可是承旨第一人啊?!?
洪武初期的圣旨,多是出自詹同之手,很稱朱元璋心意。
詹同微微搖頭:“上位再不答應(yīng),我這老頭子就要卒于任上了。陛下垂憐,準(zhǔn)我回鄉(xiāng),只是不準(zhǔn)我辭官。”
劉基深深看著詹同,頗有些羨慕:“你還是深得陛下恩寵,若我能回故鄉(xiāng),又何必留在這里,風(fēng)云之下,瑟瑟發(fā)抖?!?
富氏與小章準(zhǔn)備了酒壺、酒杯,少許小菜。
詹同見無旁人,嘆了一口氣:“先是廣東參政汪廣洋回金陵,掌管都察院,后是四川參政侯善調(diào)入中書,任參政。這段時間里,侍郎、尚書又換了幾人,陛下頻頻換人,著實令人難摸透心思?!?
劉基品了一口小酒:“心思還不明了,自是不信胡惟庸與陳寧?!?
“既是不信,為何還要委以重任?”
詹同不解。
劉基看向夜空:“自古以來,皇帝最擅的就是駕馭之術(shù),在他們看來,左右制衡才是王道。你等著吧,用不了多久,中書省怕是還會多一個丞相出來。群臣不斗,帝王難眠啊。想當(dāng)初我與李善長,呵呵,只可惜……”
詹同清楚劉基的判斷不會有錯,以朱元璋的性情,既然將汪廣洋弄了回來,定不會讓胡惟庸一個人在中書省折騰。
“還有一件事,希望伯溫兄留意。”
詹同輕聲說。
“請講?!?
劉基臉色嚴(yán)肅起來。
詹同再次看了看左右,壓低聲音:“淮安侯、大都督府都督同知華云龍鎮(zhèn)守北平,你知道吧?!?
“自然。”
劉基這點消息還是聽得來的。
詹同繼續(xù)說:“華云龍鎮(zhèn)守北平,此時正忙著增筑北平城,同時征調(diào)人手營造燕王府。但前兩日,陛下突然下令,要將華云龍召回,說他妄取元朝宮內(nèi)之物,僭越禮制等。”
“這事當(dāng)真?”
劉基皺眉。
詹同嘆了一口氣:“當(dāng)真不當(dāng)真,不好說,聽兵部尚書劉仁的話,華云龍確實取了元朝宮內(nèi)的兩把雕花椅子,還有幾匹綢緞。但若說僭越禮儀,使用元帝御用之物,應(yīng)該是不存在的。”
劉基想了想也是,華云龍并不是不懂得規(guī)矩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