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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地小說網(wǎng) > 大明寒門輔臣 >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句容軍士四次印象轉(zhuǎn)變

第二百六十八章 句容軍士四次印象轉(zhuǎn)變

一道血痕壓在另一道血痕之上,交叉得如同碾出的車轍。

鞭刑,這是一種衛(wèi)所刑罰。

衛(wèi)所是軍隊機構(gòu),不像是縣衙民事機構(gòu),有罪按律小竹棍、大木棍伺候,軍士犯了錯,通常沒小竹棍,揮鞭子是常見的事。

顧正臣低估了挨鞭子的疼痛程度,十鞭子下來,嘴角都咬出血來了,若不是張培扶著,估計是站不穩(wěn),這他娘的還是趙海樓收了力。

句容衛(wèi),五千六百軍士,每一個軍士都看到了顧正臣挨鞭子的過程,對顧正臣的印象出現(xiàn)了第四次變化!

第一次看到顧正臣時,眾人不屑、不服、不甘居多。

顧正臣實在太年輕,年輕沒啥,至少你像沐英一樣,身體強壯,能端起十幾斤長槍揮舞。

可顧正臣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個文弱書生,這種胳膊上沒二兩肉的小白臉,也配當鎮(zhèn)撫,發(fā)號施令?

可當顧正臣開始講話,怒斥眾人愚蠢沒腦子,說出句容衛(wèi)的使命時,眾人才開始正視眼前的年輕人。

顯然,顧正臣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人,他清楚衛(wèi)所如何運作,如何扎營,如何警訊與戒嚴,他甚至計算過每一段路所需要的時間,他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卻頤指氣使的文臣,更沒有倚仗自己鎮(zhèn)撫的身份大吼大叫。

可當?shù)诙斡∠髣倓偨⑵饋?,顧正臣就表現(xiàn)出了自己威嚴的一面,借趙橫等人賭博準備立威。

軍隊中立威不燒火,而是見血。

抓不到問題,找茬也會送幾十殺威棒,以確定自己的絕對權(quán)威,告訴所有人不服從自己的下場。找到問題可就不是殺威棒了,殺人都可能。

朱元璋治軍嚴苛,打天下的時候軍隊亂紀,哪怕是將官亂紀,朱元璋說殺就殺,絕不留情面。比如胡大海的兒子胡三舍就因違背禁酒令,私自釀酒獲利被朱元璋給殺了。

這種殺人立威立規(guī)矩的方式自然是一脈相承,加上用時短,見效快,許多將官都喜歡用。

眾人原以為顧正臣會像其他將官一樣,借趙橫等人身體的某些部位來站穩(wěn)腳跟,可誰成想,顧正臣竟放過了趙橫,轉(zhuǎn)而選擇了領刑擔保!

領刑擔保也就罷了,不過是將官與軍士參與,可誰能想到,文弱的顧正臣竟也參與其中,硬生生抗了十鞭!

這種威嚴之下的寬仁,這種義氣之下的擔當,這種與全體軍士同刑共命的沉重呼吸,令句容衛(wèi)上下五千六百軍士極受觸動,一個個感動得濕了雙眼。

在顧正臣之前,從來沒有將官與全體軍士一起領刑之人,甚至于一些將官根本不將軍士當自己人,而是當仆人,呼來喝去。

同擔保,同鞭刑,同呼吸,同命運。

人心大同!

在這一刻,句容衛(wèi)軍士徹底歸心,打心底認可了顧正臣句容衛(wèi)最高長官的身份!

張希婉流淚了。

看著趴在床上,后背滿是傷痕的顧正臣滿是心疼,不停咒罵趙海樓個殺千刀的,竟對自己夫君下如此重的手。

“好了,他更慘,因為打了夫君,他自知有愧,多領了十鞭?!?

顧正臣勉強笑道。

張希婉擦了擦眼角,接過小荷遞過來的藥膏:“都怪妾身,就不該提句容衛(wèi)?!?

顧正臣想要側(cè)身,結(jié)果扯到傷處,直吸了口冷氣,對連忙安撫自己的張希婉說:“我是句容衛(wèi)的鎮(zhèn)撫,你即使不說,我也會去。這群粗漢不好收服,這十鞭子,倒也不虧?!?

“官大一級壓死人,他們還敢違抗夫君的命令不成?”

張希婉輕輕涂抹著藥。

顧正臣感覺后背涼涼的,并沒那么痛,輕松地說:“他們不敢公開違背命令,可沒有人心與威望,夫君這個鎮(zhèn)撫很容易被架空,日后發(fā)句話,也難免有人陽奉陰違,命令大打折扣。就以守衛(wèi)營地來說,趙海樓、王良這兩個千戶警告過所有軍士,要服從軍令,衛(wèi)所值營時禁酒、禁賭,可結(jié)果呢?”

“你要知道,句容衛(wèi)的軍士抽調(diào)自金陵各衛(wèi),是拼湊而成的新衛(wèi)所。趙海樓、王良是千戶,他們的話都有人當耳旁風,那夫君即使喊破喉嚨,又能讓他們聽幾分?不用點特殊法子,人心不服,軍令不通,那鳴鶴山豈不是處處漏洞,出了問題,誰都擔不起。”

張希婉明白這個道理,可看著夫君身上的傷痕,一道道淤青,有些地方都黑了,這個法子也太受罪了。

顧正臣沒其他法子,單純的立威,剁手殺人,未必是最好的法子,吃點苦就吃點苦吧,至少目前來看效果不錯。

“姑爺,駱縣丞求見?!?

小荷在門口通報。

“讓他進來吧?!?

顧正臣答應道。

張希婉皺了皺眉頭,低聲說:“夫君已傷成這樣,就不能多休息休息,他們也是,半點空暇都不給夫君?!?

顧正臣起身,在張希婉的幫助下小心穿上里衣。

駱韶走了進來,行禮道:“見過縣尊與夫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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