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吏林山提醒道:“縣尊,空青山位于武岐山以東,兩山以密林相連?!?
顧正臣微微點頭,看向周八。
周八急忙說:“確實如此,每次郭橙押人至空青山山洞之后,我們便會撤走,并不留在那里。”
“那個山洞,你們知道路吧?”
顧正臣詢問。
王虎皺了皺眉頭,無奈地說:“知道路,只不過去了也沒用,那個山洞自今年五月開始就沒再使用過?!?
顧正臣低頭沉思,問:“自今年五月開始,為何礦山?jīng)]有再燒制石灰?”
王虎搖頭。
周八也表示不知。
王虎突然想起什么,說:“郭橙曾說,石灰暫時夠用了,可能是這個緣故。”
“夠用了?”
顧正臣疑惑不解。
如果說洪武六年五月份時,石灰夠用不再燒制石灰,那為何又要留六十余人繼續(xù)挖礦?
夠用?
難道是因為城墻工程的石灰用量足夠了?
但問題是,洪武四年時,金陵城墻建設(shè)如火如荼,為何在這個時間點上突兀地大量調(diào)離礦工?難道說在洪武四年時石灰供應(yīng)也飽和了?
這不符合邏輯,從賬冊來看,洪武三年時產(chǎn)量不斷增加,這意味著產(chǎn)量始終跟不上需求,郭百斤這才不斷催促生產(chǎn),擴大產(chǎn)能。
沒道理在需求量最大的時候,突然減少了產(chǎn)量,難道說買家那里出了問題?
可即使工部換了人,也不妨礙郭百斤出手石灰,這是修造城墻的重要物品,采購人員不需要管哪里來的東西,只要質(zhì)量過關(guān),數(shù)量夠,給產(chǎn)能對應(yīng)的人工糧食就夠了。
再說了,別人賣石灰都是真人工,真成本,而郭百斤的人工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,就是工部搞個競標(biāo),也沒人能競爭得過郭百斤啊。
從這個角度來看,不管誰在采購金陵城墻的石灰,都不妨礙郭百斤賣石灰,意味著這筆生意是可以繼續(xù)做下去的。
洪武四年開始,礦工少了,產(chǎn)量銳減,但每個月都還有出貨,這也說明石灰生意依舊在做,銷路并沒有斷絕。
“有礦工,有產(chǎn)量,有銷路,有利潤,竟然突然自斷雙臂,主動降低了產(chǎn)量,減少了利潤,這不像是生意人能做出來的事?!?
顧正臣皺眉沉思。
追求利潤,是生意人的秉性,可他們又為何偏偏舍了這部分利潤?
那些被調(diào)走的匠人,到底去了何處,又被安排做了什么,難不成換了個地圖繼續(xù)挖礦?
“句容的石灰礦山多不多?”
顧正臣看向林山、楊亮等人。
林山微微點頭:“回縣尊,句容石灰礦山很多,武城山、九華山、硯山嶺、松林山、空青山、大卓山等地都有石灰礦產(chǎn)出?!?
顧正臣揉了揉眉心,難道說那一批人只是換了個礦場挖石灰石去了?
可據(jù)林三財、孫二口等礦工所與自己親自勘察,武城山里的石灰礦遠遠沒有枯竭,而且開礦的難度也不算大。
在這種情況下,有什么必要減弱一個成熟的礦場,分散人力去另一個地方挖石灰礦?
顧正臣拿不準(zhǔn)這些人的意圖,看向衙役韓強:“你帶王虎、周六與三名衙役,去找尋空青山的山洞,要仔仔細細,一寸一寸地摸索,找到任何物件都要帶回來,速去速回。”
“遵命?!?
韓強等人已經(jīng)不怕前往武城山了,山中猛虎都是人裝的,而真正的猛虎,已經(jīng)被郭百斤等人給射殺,還活捉了一只,結(jié)果便宜了顧正臣。
顧正臣思慮著種種疑點,對楊亮說:“將郭百斤押上來!”
郭百斤已經(jīng)看不到了,手臂也斷了一條,雖然烙鐵止了血,畢竟是重傷,顯得十分虛弱。
“跪下!”
衙役將郭百斤按在地上。
顧正臣冷冷地看著郭百斤,直指核心:“郭百斤,你是收到誰的命令,將武城山的礦工轉(zhuǎn)移出去?你背后之人,到底是誰?”
郭百斤聽著顧正臣的聲音,臉變得猙獰起來:“顧正臣,你如此對我,他日必百倍加于你身!”
顧正臣起身,從桌案中抽出一根令簽,緩步走了出來,至郭百斤身旁,將令簽丟在地上,冷冷地說:“身為罪犯,竟敢威脅朝廷命官,當(dāng)真是不知死活。來人,杖三十,讓他清醒清醒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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