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行聿眼觀鼻鼻觀心,公主不讓他說話,他絕對不會插任何一句嘴,儼然一副小跟班的模樣。
崔嵇文這便明白過來,看來今晚與自己談話的是慶寧公主,不過談話也不代表主事的便是她。
崔嵇文不答反問:“不知公主是從何處得知臨州消息的?”
京城距離臨州雖不算遠,但一來一往,也不可能這般快速,且還是專門針對水位、降水,除非是這邊水厄南鄉(xiāng)的警一出,盛知婉便讓人關(guān)注了。
這便更有問題,一個公主,哪來這么多可用之人?
“崔尚書這是在質(zhì)問本宮?”盛知婉抬眸。
“不是微臣質(zhì)問,實在是公主所為,出人意料。”
“論出人意料,本宮恐怕不及崔尚書,當初崔尚書在督工臨州堤壩時,可是與不少材料商交往甚密?!笔⒅裥α诵Α?
“公主是想威脅微臣?”崔嵇文面色微變。
當初堤壩施工,戶部撥下的銀兩根本不夠,為了保證堤壩完工質(zhì)量,崔嵇文利用工部特權(quán),與當時的材料商達成協(xié)議。
商戶讓利,讓堤壩順利完工,工部往后的工程,便也會念著他們。
算是雙贏的買賣,雖不能拿出細說,但崔嵇文自認并不違背良心!
只是沒想到盛知婉連這些陳年舊事都知道,還將此提出……
“崔尚書誤會了,本宮知道你當初所為是為社稷。只是,崔尚書此舉若在堤壩崩塌之后被人翻出,不知會有多少人相信你當年的初衷?”
“恐怕你當年的舉動,便要成為眾人攻訐的把柄。”
盛知婉干脆直:“既然崔尚書來了,便是認同了本宮的猜測,咱們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。”
“公主請說?!贝揎奶ы?。
“本宮有辦法保下崔家,但相應(yīng)的——”盛知婉頓了頓,才繼續(xù)道:“崔尚書,也要為本宮所用?!?
什么?
崔嵇文擰眉,一時以為自己是聽錯了。
直到對上盛知婉平靜坦然的視線,他才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正算得上失態(tài)的神情。
“為公主所用?公主說的……是我以為的那個意思?”崔嵇文失笑又擺手:“公主即便開玩笑,也不該說這些?!?
陛下那么多的皇子,怎么能輪到公主說這話?
她一介女子,還是二嫁之身……
可笑,太可笑了!
更可笑的是自己,居然當真將希望寄托在對方身上。
崔嵇文起身。
“崔尚書,覺得很可笑嗎?”盛知婉也笑。
崔嵇文的目光對上她的視線,女子黝黑深邃的眸,瀲滟中帶著種震懾人心的霸氣。
他的笑忽然就僵在臉上,轉(zhuǎn)而,逐漸變成一種錯愕和不解:“公主、說真的?”
“不然呢?”盛知婉道:“崔尚書盡可以走,只是出了這道門,本宮確信再無人能保住你,崔尚書一人冤死無妨,可你舍得讓父母親族跟著你陪葬嗎?”
“崔某愿一人赴死!”
“堤壩垮塌,死傷眾多,崔尚書以為這樣大的責任你一人能擔得下?本宮與夫人所,已是最輕的結(jié)果。”
牽連三族,男丁盡斬,女子貶為官奴……
崔尚書頹然不語,他豈能不知道?
只是,讓他將全族性命托付在一介女子身上,他不敢!可是事到如今,也沒有他可以選擇的了。
早晚都是死,若是一試,或許還能有活下去的機會。
崔嵇文深深吸了口氣。
慢慢地重新坐在了椅子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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