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德昭并不在意余笙笙的目光。
笑容依舊不改:“這些人都是刺客,真是笑話,有我在的地方,怎么可能讓你有危險(xiǎn)?”
“他們?cè)撍馈!?
余笙笙聲音嘶啞,手指抓緊樹干:“可他們不該由我來殺?!?
孔德昭笑聲爽朗:“為何不該?他們要抓你,你就該反擊,這有何不可?”
余笙笙:“……”
她閉閉眼睛,放棄和孔德昭爭(zhēng)論,他們身份不同,同樣一條人命,壓在身上的分量也不同。
人命在她心里,在她身上,如山。
在孔德昭心里,不過手指輕撣開的浮塵草屑。
孔德昭猜測(cè)著她的擔(dān)憂:“放心,沒人敢怪你,更不會(huì)帶你走,此事,不會(huì)傳出去?!?
余笙笙垂頭,忍住想再次吐的沖動(dòng)。
不遠(yuǎn)處就是三具尸首,她連點(diǎn)余光都不敢給。
孔德昭又笑起來,笑聲比剛才更響:“逗你的,別怕,人不是你殺的?!?
余笙笙詫異,再次看向他。
孔德昭一指孔兔,孔兔上前:“余小姐,你的箭的確射中了他們,但并非在要害部位,不會(huì)致死?!?
“他們之所以喪命,是因?yàn)橹熬褪軅H重,強(qiáng)弩之末而已,即便你不射這一箭,他們也會(huì)死?!?
余笙笙做了片刻心里準(zhǔn)備,再次看向尸首確認(rèn)。
的確,她射出的箭,要是肩膀,要么是手臂,都不是致死部位。
心頭微微松了些,負(fù)罪之感也減輕不少。
孔德昭笑說:“這下放心了?本來給你準(zhǔn)備了驚喜,也是類似的玩意兒,但這些人自己送上門來,干脆就由他們來?!?
余笙笙沒問,他所指的驚喜是什么,料想也不是什么好的。
她提醒自己,一定要謹(jǐn)慎警惕,這人比太子還瘋,更可怕的是無所顧忌。
太子好歹要臉,維持表面形象,但孔德昭卻根本不在乎這些東西。
余笙笙心縮成一團(tuán),沒辦法再獵任何東西,這次的陰影,比上回還大。
“世子,民女有些累了,不知能否先行告退?”
孔德昭若有所思:“累了?那去我的莊子上休息怎么樣?我還有些新玩意兒,想給你看,我莊子上的廚子做菜也好吃?!?
余笙笙心頭悚然,一點(diǎn)也不想去。
“民女臨行時(shí),祖母曾叮囑,要早些回去,不可打擾世子太久?!?
孔德昭沉默片刻:“也好,我也有點(diǎn)事兒想辦,我讓孔兔送你回去?!?
余笙笙輕松一口氣:“多謝世子?!?
她轉(zhuǎn)身就走,身后孔德昭又叫住。
“慢著?!?
余笙笙微微閉眼,回身:“世子還有什么吩咐?”
孔德昭把兔子還給她:“我不能養(yǎng)兔子。”
余笙笙伸手去接,孔德昭握住她指尖,她心頭陡然一驚,渾身都繃緊。
孔德昭握著她的手,把兔子捧到她手上。
“我會(huì)忍不住,殺了它。”
余笙笙心尖再次一抖,捧回兔子,抿唇不語。
“孔兔,送余小姐回府?!?
“是。”
余笙笙走了,孔德昭看著她的背影,指尖捻著一根兔毛。
他有多久年沒抱過兔子了?
十八年零七個(gè)月。
他記得清楚,七歲那年生辰,母親送給他一只白色的兔子,和剛才那只很像,雪白的毛,柔軟的身體,紅色的眼睛。
他喜歡得很,他的生辰禮終于不再是不喜歡的,用來練技藝的各項(xiàng)東西。
而是一只活的,柔軟小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