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半年過去了,一晃時間已經(jīng)到了十月。
上個星期李衛(wèi)平被執(zhí)行了死刑,行刑前高棟去過看守所,但李衛(wèi)平拒絕見他。從看守所其他人那兒得知,此前李衛(wèi)平父母也來過,但李衛(wèi)平同樣拒絕見面。他特意問了還有誰看過他,他們說白象縣的一些警察,包括馬黨培也來過,這些人李衛(wèi)平倒是都見了面,不過時間很短。他問有沒有女人來看過他,看守所的人查了記錄,整整大半年都沒有。
高棟略略感覺失望,心里不是滋味。
想著跟自己奮戰(zhàn)好些年的一個大活人,就此徹底沒了,他不免唏噓。
李衛(wèi)平的案子給他帶來了很多榮譽,如此復雜的案子,他在短時間內(nèi)抽絲剝繭,挖出真相,得到了各級領導的贊譽。他還專門去了兩次北京,得到公安部領導的當面表彰。這次的破案經(jīng)歷也下發(fā)到多個省市,成為經(jīng)典案例。他本人成了公認的神探。
全省公安系統(tǒng),幾乎無人不知高棟的大名。過往其他城市的公安干警,只知道他是刑偵總隊的總隊長兼省刑偵副總指導員,覺得是個官吏,可這案子讓所有刑警對他充滿了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崇拜,有了高神探的美譽。
如今他已是省刑偵總指導員,明年換屆升任副廳長,主管全省刑偵工作已經(jīng)是鐵板釘釘?shù)氖铝恕?
也因此,李衛(wèi)平的案子成為他刑警生涯的最后一案。
到了副廳長后,他將成為真正的官吏,不會去接手任何一起案子了,最多給予理論上的指導,平時主要給各下屬單位下指標、做考核、安排人事。因為任何案子,都存在破案失敗的風險,而做到這個級別的領導,是不會接受任何破案失敗的風險的。
做到副廳長,再往上走,已經(jīng)不看專業(yè)技能了,只看他“如何做人”。對所有刑事案子,哪怕再大的案子,也是只起領導作用,不當直接的辦案人了。
高棟的最后一案,到底是完美收場,還是帶了那么些遺憾呢,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。
國慶假期,他抽空再次來到了白象縣,因為他還要做一件事。
咖啡館中,對面坐著駱慧慧,正慢條斯理地攪動著咖啡杯,似是不經(jīng)意地問:“領導約我出來,有什么事嗎?”
“孩子生了?”高棟筆直坐在椅子里,右手握著一個精致的木盒子。
“嗯,謝謝領導關心,孩子生了,很健康?!?
“男的女的。”
“是女孩?!?
“叫什么名字?”
駱慧慧奇怪地看他一眼,還是道:“王若然?!?
聽到名字里沒有半點紀念李衛(wèi)平的味道,高棟索然無味地撇撇嘴,把手里的木盒推到駱慧慧面前,道:“是他要給你的?!?
“誰?”駱慧慧眨眨眼睛,表示不解。
高棟不太滿意地抿抿嘴:“李衛(wèi)平?!?
“他?他這個畜生,有什么東西交我給?”
她的一句咒罵讓高棟很是不悅,冷聲道:“你看一眼就知道了!”
駱慧慧很不情愿地接過木盒,翻開看了眼,馬上推送回去:“干嘛給我這種東西?”
高棟瞪她一眼,道:“你還記得里面的東西嗎?”
駱慧慧做出一個難受的樣子:“我看到就反胃,想起這家伙大學時的行徑,讓我覺得頭皮發(fā)麻。”
高棟咬牙道:“他都已經(jīng)死了,你難道不知道嗎?”
駱慧慧撇撇嘴,道:“聽說了,這種人總算死了,我們都放鞭炮告慰親人呢。死人的東西拿給我做什么?”
高棟面孔肌肉輕微抖動,冷聲道:“你怎么會說出這種話呢!”
駱慧慧似乎很是不屑:“那我應該怎么說?兇手死了,我難道不應該高興?”
高棟壓低聲音道:“你難道對他所有的付出,都這么不屑一顧?”
“付出?付出什么了?”駱慧慧皺著眉,露出不滿,“領導,我實在不懂你話里的意思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