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認識,”他頓了頓,咬咬牙,又說,“反正紀委的沒有好人?!?
顧遠奇怪地問:“為什么這么說?”
陳翔臉上露出了苦澀,又帶幾分堅強,道:“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?!?
顧遠搭過他的肩膀,輕拍幾下,道:“能告訴我嗎?”
陳翔猶豫了一下,看著顧遠真誠的關(guān)心目光,緩緩開口道:“我家本來住在綠灣鄉(xiāng),我爸是鄉(xiāng)里一個村的村長。六年前,造公路占了我們村的地,上級安排了一千多萬的補償金,結(jié)果被鄉(xiāng)黨委書記江盛截住私吞了,只給我們村不到五十萬。我爸為全村人去告狀,告到縣紀委去了。誰知縣紀委書記沈孝賢和鄉(xiāng)黨委書記江盛是戰(zhàn)友,紀委直接把舉報信轉(zhuǎn)交給江盛。江家當天就帶了一群人來我家砸了個遍,又把我爸打傷。我爸傷好后,跑到市里告狀,為此事不但又得罪江家,更得罪了沈孝賢。聽說沈孝賢權(quán)力很大,最后不但把這件事壓下來,還指示江盛要徹底把我家整得不敢亂說話。我爸傷好后,氣不過,又去省里上訪,這一次江盛把補償款全部退回村里了,還受了處分,但過后沒多久,我爸被人發(fā)現(xiàn)淹死在海塘里。鄉(xiāng)派出所經(jīng)過調(diào)查,說我爸喝酒后不慎失足落水??晌野钟懈窝?,不能喝酒,他怎么會酒后落水呢?”陳翔的臉已經(jīng)被氣憤所憋紅,只是此刻他眼中沒有淚水,只有憤恨的目光。
顧遠緊緊地握住拳頭,口中不禁道:“實在是畜生,根本不是人!”
“我爸死后,我考上縣城的第一初中,我媽也到縣里來打工,后來一直擺攤賣鹽水雞。誰知江盛的大兒子江華當上了城管隊的隊長,有次看到我媽在擺攤,直接把推車收走了,此后他在路上看到我媽,都要把車收走。這次已經(jīng)是第五回了,我……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,所以……所以才做了錯事。”
顧遠直直地搖頭,大聲道:“你沒有做錯事,換了任何人都受不了?!彼D了頓,放低聲音,充滿鼓勵地看著陳翔,“只是你社會經(jīng)驗不夠,做事不夠聰明。記住,你有這樣一位媽媽很了不起,你再忍幾年,等你將來工作了,賺錢了,你媽媽會為你自豪的?!?
與此同時,顧遠也明白了,為什么沈孝賢會跟公安打招呼,要重判陳翔這學生。
陳翔他爸當初幾次告狀,害他們不但把錢退回去了,還受了處分,于是甚至遷怒于陳翔這孩子。城管局的堅持,自然是因為那個江華,也一定是江家告訴了沈孝賢,當初害他們摔個跟頭的人的兒子鬧出大案子,所以才要徹底把人往死里整。
好吧,沈孝賢,你該死,你兒子該死,你老婆該死,你全家都該死!
你或許以為你可以一手遮天,沒有人能整你,只有你整別人??墒悄銊e忘了,你的命只有一條!
可是顧遠心里又抗拒殺了沈孝賢,因為一旦那樣做,葉叔的動機就一覽無余了,接著也會查到自己,不管葉叔還是自己,都將走到命運的終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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