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天后的傍晚,高棟身穿便服,順著沿海南路拐進鳳棲路。他重新觀察這里的環(huán)境,他已經無數(shù)次地走過這條路,但都沒有發(fā)現(xiàn)有價值的線索。
現(xiàn)場早已清理干凈,這里又像往日那樣安靜、冷清。公務員的小區(qū)人流都很少。偶爾有車子經過,吹洞他的褲腳起伏。
他愁眉不展,這件事省市兩級領導天天催問,在接案時,他以為一個星期內破案,畢竟只是個縣城的案子,縣城的人員結構比不上城市里復雜,即便一個星期內抓不住嫌犯,也該能鎖定嫌犯的大致輪廓了。
可事到如今,人證、物證都沒有,犯罪動機有矛盾,更詭異的是,兇手是如何來到案發(fā)現(xiàn)場的,這點至今沒有任何突破。
這是驚天大案,幾乎所有的警力都投入此案的偵破了,所以才能在一個星期內完成了幾千人次的調查,進入監(jiān)控的所有人,所有車,包括三天前還沒能聯(lián)系到25輛車主,全部進行了排查和走訪,但都沒有線索。所有車主都表示沒有在鳳棲路上半路下過人。
不光是縣局里的警力,自己帶來的刑偵科人馬,斗志也都開始萎靡了。
難道,這案子就這樣成了懸案了嗎?
上級領導天天施壓,他背負的壓力很大。
穿過了整條鳳棲路,一無所獲。
他來到了沿海北路,腦中激烈思考著,腳步漫無目的地朝西走去。
這時,他經過一家沿街的小飯館,門口一桌的說話聲傳入他的耳朵里。
那桌坐了四個中年勞動力,一人道:“派出所的李愛國被人殺了知道伐?”其實李愛國是縣局的副局長,老百姓弄不清級別,所以稱是派出所。
另一個人哈哈笑著:“那可厲害著呢,聽說就捅了一刀,直接要命,殺人犯還留下一條大字,‘殺夠局長二十五,局長不夠科長補’。這話多氣派!”
高棟搖頭笑笑,老百姓的傳越傳越不靠譜,字條是寫著一十五,到現(xiàn)在就傳成了二十五,將來會傳成三十五、四十五,乃至二百五。他一摸肚子感覺有點餓,就進了飯館要了碗面條。
剛才那桌的其中一人喝了口老酒,道:“李愛國被人殺了,老百姓都叫好呢。”
“這家伙平時太橫了,惹的人不少,金碧輝煌、銀都時代都有他股份?!?
“公安局的都敢殺,殺人犯膽子真大?!?
“反正搞那些當官的,跟我們沒關系?!?
“他要沒死,說是明年升局長,我們白象的治安就更差了?!?
高棟的面還沒上,停下來,轉頭道:“師傅,誰說李愛國明年要升局長的?”
那人道:“明年不是縣委換屆嘛,現(xiàn)任局長要調到省里,肯定是李愛國了?!?
高棟道:“不是有好幾個副局長嘛,也說不定市里派個局長下來,正局哪有這么好當?shù)?。李愛國是本地人,好像不能當一把手的吧??
那人道:“這你就不懂了,李愛國錢多,關系硬。還有幾個副局長輪不上,本來鐵定是他的,現(xiàn)在嘛嘿嘿,張相平要笑死了?!?
高棟渾身一激靈,腦中冒出幾個詞,熟人作案,犯罪動機矛盾,李愛國死了,張相平笑死,弄出這么大的動靜,顯示白象縣治安環(huán)境很差,張相平貌似前幾年還在市局里得過獎,能力口碑過得去,而且張相平是湖州人,不是本地的,按規(guī)定可以當一把手,張相平也住鳳棲小區(qū),這樣就自然避開了監(jiān)控。
這個想法一冒出,另個想法又說,不可能吧,自己從警多年,還沒遇過爭位子殺人的,張相平已經五十左右,就算當局長,也只能當一屆,之后即使沒退休,也會安排到二線,沒必要冒風險走這一步。
高棟心里琢磨著,不可能占了大多數(shù),但回去后還是需要再觀察一下。
他吃完面條,準備回警局,這時看到路牌,想起徐策跟自己說過,他家住這里附近,現(xiàn)在時間尚早,就掏出手機撥了徐策電話。
五分鐘后,徐策來到路上,高棟迎上去招呼:“老徐,剛巧我又去鳳棲路走了一遭,糊里糊涂亂逛,就到這兒了,想起你就住附近,索性叫你出來一起逛逛?!?
“怎么,又去鳳棲路,案子還沒破?”
高棟無奈點頭:“我每天被上面領導壓著、催著,真一個頭,兩個大了?!?
“你總能想到辦法破的,我對你有信心?!毙觳叻笱苤?。
高棟道:“你想不想聽聽案情?”
徐策搖搖頭:“沒什么太大興趣?!?
高棟有些失望:“你雖不是專業(yè)警察,我曉得你是這方面專家,當時我在公安大學進修,老師都推薦過你的犯罪心理學文章。我本想找你幫我分析分析,我想的對不對。”
“案情是你們公安的機密,我不能聽?!?
高棟笑道:“你還是以前一樣的硬脾氣,呵呵,也不是什么機密,對你這老同學我也沒什么好瞞的。破不了的時候才叫機密,要真破得了案,早找媒體報道宣傳了?!?
“好吧,你說說看。”
高棟道:“這案子最頭痛的地方,現(xiàn)場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?!?
“你的意思是?”
“指紋、皮屑、兇手的遺留纖維都沒有,甚至腳印都是假的,兇手腳上套了平底的47碼鐵鞋,身高也判斷不出。案發(fā)在半夜,沒有目擊證人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