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然的面色有些難看,卻無力反駁。
周徹再問:“甄武何在?”
董然回道:“方才領(lǐng)兵探營,不曾想被敵人所覺察,我已差部接應(yīng)去了?!?
周徹目光一凜:“方才?”
“是。”董然點頭,神色從容:“探清敵營布置,不是必須的嗎?”
“是必須的,只是時間太巧了一些。”周徹再點了一個人名:“張伯玉?!?
“在。”
張伯玉立即出列。
“你即刻代我權(quán)攝羊頭山軍事,將軍權(quán)接管過來,各部人馬依你意重新調(diào)度,再安排人手去接應(yīng)甄武?!?
“是。”
“殿下!”
一句話,就要解除自已的兵權(quán),這讓董然無法保持平靜:“我乃朝廷重將,受陛下委托來前線破敵,并無過錯,殿下如何能解我兵權(quán)?”
“我解你兵權(quán)了嗎?”周徹笑意頗冷:“我奉天子命,節(jié)制西路各軍,難道還逾權(quán)了不成?”
“不敢!”
董然心頭不忿,卻又沒有反抗之力。
他能以抗命二字壓甄武等人,周徹豈不能以抗命二字壓他?
朱龍不在,他難以和周徹在官面上相抗。
就在這時,張伯玉所去方向,鬧出了不小的動靜。
董然不是沒有根基的武人,他董氏是河南世代材官世家。
換句話說,朝廷離了他們,聚攏河南騎士都是很吃力的。
代代下來,這些騎士和董氏關(guān)系深厚。
許多中層軍官,都和董氏綁在了一條線上。
如今,六皇子突回,董然、董問都未出面,兵權(quán)突然被上剿,河南騎士中自當(dāng)有人站出來,維護最高層——董氏的利益。
周徹還未過去,卻聽到那邊動靜愈發(fā)大了,嘩聲四起。
“你們這是讓什么?我不認(rèn)得什么平難將軍司馬!”
“平難將軍府的司馬,憑什么來節(jié)制我們?”
“董將軍是有錯嗎?有錯就擺出證據(jù)了,倘若無錯,就讓他來對我們下令!”
“有種你就來強的,大不了羊頭山大亂,看誰擔(dān)得起這個責(zé)任!”
如今,羊頭山駐守兵力,主要就三股:
其一,平難軍,頭領(lǐng)甄武剛被放出來,現(xiàn)如今下落不明;
其二,烏延軍,頭領(lǐng)赤延陀被殺,一半人被折磨了半死,還有一半人有多少用很難說;
羊頭山的支柱,全靠這些河南騎士了。
可以說,他們以‘嘩變風(fēng)險’脅迫,對高層而是有確卻壓力的。
周徹不為所動,只是道:“鄧清,你先去平難軍中,調(diào)五個曲來?!?
“是!”
鄧清走了。
董然神情間有些笑意,道:“殿下,羊頭山可不容有失啊?!?
“你放心,丟不了。羊頭山要是丟了,在場的河南人,一個也別想活!”周徹如是道。
董然神情一僵,而后帶著幾抹冷意:“軍亂當(dāng)撫,殿下這樣的語傳開,只怕會使亂局更添?!?
“此事不勞不費心,我會親自去看,看哪個要作亂?!敝軓財[手:“你說赤延陀造反,證據(jù)呢?”
董然明顯愣了很久。
周徹讓事太過不按套路。
董然準(zhǔn)備他問時,他不問;等已經(jīng)手另一件事,他又冷不丁發(fā)難,讓人很容易措手不及。
當(dāng)下,董然也沒有太多思慮,直道:“烏延族胡力該,他便是證人?!?
“讓他過來?!?
“我這便差人去?!?
董然安排了人手,周徹也讓人跟著。
隨后,他又叮囑蓋越:“在場任何人,不得離開半步,違者立誅?!?
“是?!鄙w越點頭。
董然麾下,那些武人俱都沉默。
他們認(rèn)識這個劍客——連三公都敢挾持的猛人!
隨后,周徹徑直往前。
就在帥帳下不遠(yuǎn)處,張伯玉立在那,在他面前,大批河南騎士聚集。
嚷聲不止。
且動靜愈發(fā)大了。
他們很清楚,在軍隊里,要么不鬧,要鬧就把事鬧大!
上面的人要的是什么?是穩(wěn)定!
甭管他是天子還是皇子,如果軍隊不可控、甚至對方身在軍中,稍有不慎便是殺身之險時……誰都得慎重、緩和下來!
所以,一旦鬧事,將帥無力彈壓時,都是出面說好話、許以好處,以安撫人心。
更何況,他們不是嘩變,只是在給自已頭頂?shù)娜藫窝T了。
從周徹之命,鄧清已帶了五曲人馬過來。
還要防備西原人,不可能抽調(diào)太多兵力。
“這么點人,就想壓服我們?”當(dāng)先一名騎士冷笑。
“不比人多,就是個打個,我們?nèi)域T士還能慫了你們平難軍不成?”
“說到底,不過是招安了的賊軍罷了,也敢在我們面前弄武!?”
“我家累世材官,五代騎士,是你們一個賊軍出身能比的嗎?”
軍隊之間的交鋒,往往是直接而霸道的。
看到鄧清帶人過來,這些河南騎士立馬頂了上去。
沖突,似一觸即發(fā)。
洶洶在前的,足有二三百人之多。
這些人在河南騎士中,都是有相當(dāng)?shù)匚缓吞栒倭Φ摹?
“張伯玉!你他嗎一個賊將出身,現(xiàn)在也不過一個平難軍司馬而已,在這耍什么威風(fēng)?。俊?
當(dāng)中,一人撥眾而出,拍著胸膛道:“我爺爺當(dāng)年隨肅宗皇帝流過血受過封,娶的是宗室女,正經(jīng)的皇家親戚?!?
“看到我這身甲沒有?我爺爺留下來的!”
“別說擺資歷了,老子就是撒泡尿,都比你血放了紅!”
此一出,諸多騎士,哄然大笑。
所謂肅宗皇帝,是當(dāng)今天子的祖父,周徹的太爺爺。
“是嗎?”
周徹走了過來:“那你撒泡尿讓我看看有多紅?!?
看到周徹過來,馬成雖然依舊不服氣,但還是收斂了姿態(tài):“殿下?!?
他身后那些鬧事的河南騎士,也略退了半步。
步伐退了,但目光卻直勾勾的盯著周徹。
暗迫。
“撒!”周徹喝道。
馬成面色僵了僵,道:“殿下,我只是認(rèn)為張伯玉是平難軍司馬……”
“我讓你撒,你聽不見嗎?”周徹氣勢凌厲:“軍陣之前,你當(dāng)是在說笑么?要么撒尿,要么我給你放血,你選一條路吧!”
馬成咬牙,道:“殿下!末將沒有犯罪,我家歷代有功在身、也是皇家親戚……”&-->>lt;br>“放你嗎的屁!”周徹粗魯打斷,破口大罵:“就憑你家那八桿子的關(guān)系,也敢和皇家攀親戚?你和皇家親,還是我和皇家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