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龍來到陸軒面前,冷聲道:“陸公這是作甚?”
“太尉沒看見嗎?”陸軒反問:“號召百姓,扶救皇嗣、保我國土和社稷!”
朱龍臉上抽搐了一會兒,道:“借一步說話?!?
“借不得?!标戃帗u頭,聲音還高了些:“我這里正忙,太尉要借我去何處?要不你綁我走?”
——唰!
聽說有人要綁陸軒,那些百姓紛紛側(cè)頭看了過來。
朱龍無奈,只能道:“陸公,你這樣讓,是在抽空上黨的人力!”
他掃了一眼周圍的百姓,忽然想到這事不用避諱,反而將聲音拔高了些:“一旦上黨人力有損,則羊頭山難守,倘若西原大軍打過來,上黨將再失!”
陸軒還沒有回答,便有百姓接話:“胡扯,羊頭山有我們的軍隊守著,怎么會被西原大軍打過來呢?”
“就是,此前上黨丟了,六皇子都能從西原人手里奪回來。如今上黨在我們手上,還有如此多兵馬,哪會再失呢?”有人立時附和。
“若是如此,更應該將六皇子救出來?!币粋€青壯振臂:“六皇子頂用,其他人都是不頂用的!”
“說的好!”
百姓趁機起哄,紛紛大叫。
陸軒笑問朱龍:“太尉還有疑問嗎?”
魏王周信嘆了一口氣,道:“陸公,國家大事,不是意氣用事的時侯,我們所是在軍軍。”
“在軍軍,上黨自愿者去,能有多少百姓去西河呢?五千人?一萬人?兩萬人?”陸軒搖頭,道:“諸位殿下手持重兵倘若都擋不住蕭后,這些百姓于此又有何用?”
“可他們?nèi)ノ鬟吘痛蟛煌?!諸位既然都是領軍之人,應當更明白這個道理。”
“所以,幾位是真的擔心蕭后打穿羊頭山殺了進來,還是擔心殿下打穿平定關走了出來呢?”
周信連忙撇開:“何以出此?我們斷然無此意!”
“那為何要反對我呢?”
“就制度而呢?”朱龍冷聲道:“你這樣任意調(diào)動錢糧人力,我還怎么號令各部?”
“我不曾動用一分公家錢糧?!标戃幪谷灰恍Γ溃骸八牡腻X糧,都是上黨富戶自已湊的?!?
此前,周徹收回張梓時,遍收人心。
而今,那些大族沒有吝嗇,慷慨解囊。
朱龍無話可說。
——不止上黨,不止現(xiàn)在。
早在數(shù)日前,有的地方便開始動員了:河東!
李氏塢堡,大堂內(nèi)。
玉白色的裙袍裹著那婀娜生媚的身子,外面一層輕紗籠著。
她立在堂中,背對著大門。
身后,是一個個敞開的箱子,里面記是銀錢。
隨著時間推移,越來越多的箱子搬了進來。
最后,十幾道人影通時進門。
他們知道背對他們的是誰,但都不點破,只是齊齊下跪行禮:“見過貴人?!?
“不要拘禮了?!?
美少婦的聲音成熟且動聽:“事急,我也不與你們拐彎抹角了?!?
“今日叫你們過來,便是要錢的?!?
“你們面前的堆的,是此番我李氏拿出的錢財,你們各家都留個數(shù)在這,晚上之前將錢送來,有問題嗎?”
那十幾個家主對視一眼,而后道:“并州之事,我等皆已知悉。河東能有今日,全蒙殿下恩情,我等愿意!”
“那便最好了?!泵郎賸D輕輕頷首:“不要談空的,都報個數(shù)字上來吧?!?
沒辦法,他們只能依次報數(shù)。
聽完后,李翠蘿當先問第一人:“河東亂后,你家一直避災河南,半月前才搬遷回來,祖宅、田地多半已拿回……只有這些?”
“請貴人見諒?!蹦侨嗣媛峨y色:“我家的田都是旱田,這些年顆粒無收,在河南也是維持艱難。”
“是嗎?”
李翠蘿轉(zhuǎn)過身來,細腰略彎,艷臀擱榻,冷眸看向第二人:“張氏之地,鹽礦眾多,應該所產(chǎn)豐厚才是。”
“貴人見諒?!睆埵现饕嘁粡澤?,道:“鹽礦初看,家中墊資極多?!?
“都有理由是么?”
輕紗蒙面,但依舊可以看到那張紅艷艷的小嘴輕扯了一下:“既然如此,那我也就不多問了。”
“你們都留下用飯,會有人去你們族內(nèi)查賬,如果實情符合,用完飯便能走?!?
“如果與事實不符,便去一封信家中,讓你們的族人另選賢明吧?!?
聞此,立著的那些人個個失色:“貴人。”
“好了!”李翠蘿冷哼一聲,道:“人皆為財,無可厚非,但也要拎得清輕重。重新寫一個數(shù)字,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!”
這些人不敢再忤逆,齊齊躬身稱是,而后給上一個較為準確的數(shù)字。
李翠蘿重新看過后,對著門外喊道:“一山。”
李一山走了進來,神態(tài)恭敬:“姐姐?!?
“拿著?!崩畲涮}交到他手:“督促各家,把東西送來?!?
“是!”
大族出錢糧后,接下來便是讓百姓響應了。
河東之地,無民不沐周徹恩情。
但見榜單貼出,各處群起響應。
霍平章則負責擇才為首。
河東——河內(nèi)——西河,這條路線上,百姓簇擁而行,宛如長龍,奔赴平定關下。
上黨——河內(nèi)——西河,這條線上,人數(shù)要少,但那也是相對而,就往常而,也可稱為壯觀。
誰見過百姓成群如龍,如行軍一般?
除了逃難!
“可這一次,他們是赴難?。 ?
趙遠圖也被驚動,望著城門下成群推車的百姓,他記面驚容。
“河東他去過,上黨他去過,故得人心如此?!?
“若每到一處都能如此,人心皆向,天下誰敵?”
念及此,他不由目光略轉(zhuǎn),看向雒京方向,腦海里誕生一個念頭。
而后,他迅速意識到自已的想法不妥,不由自主打了個激靈:陛下還年輕呢!
西河郡城內(nèi),袁達已經(jīng)看傻了。
起初,他被盧晃提前儲備的糧食和甄氏的瘋狂砸錢嚇傻了。
據(jù)稱,五百萬兩迅速燒掉后,甄楚河毫不猶豫的繼續(xù)瘋狂掏錢——但有應者,財無不濟處!
只要有人接下任務,不管人有多少,他只管掏錢。
這種魄力,完全是只顧投資,不看回本,怎么不嚇人?
而如今,則是被絡繹不絕的百姓震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