叛軍們聽了,心惕膽寒,立即止步緩身。
有軍紀稍寬松的地方,他們往一邊退去……離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遠一些也好。
火把照耀中,王頡血透重圍,已殺的人為血人、馬作血馬。
因是夜里,那一身血宛如浸透了墨般,駭人無比。
王頡第四次將透重圍時,被攔住了。
宇文汗魯帶著一群騎兵盾士,擋在了最東邊,封住了王頡的脫陣方向。
王頡大喝一聲,飽提神力,一擊向前。
宇文汗魯知對方傷重力疲,但依舊不敢輕視,盡全力接下王頡這一搏命之擊!
如果對方成功了,勢必可借此再度脫陣而去!
當!
宇文汗魯猛地捏緊了鐵棍。
方才那一下,險些讓他兵器脫手。
很危險,但他成功了。
一擊之后,現(xiàn)在的王頡沒有力氣和他鏖戰(zhàn),選擇了撥轉(zhuǎn)馬頭,企圖再次沖回西邊。
這個換方時間,給了眾人應(yīng)對時間。
黑暗中,一層又一層的絆馬索被拽了起來。
烏騅連躍三道,也是力盡,嘭的一聲往前栽去。
有幾桿槍順勢猛地刺了過來!
憑借烏騅壓下的重力,那幾桿槍刺破了烏騅的厚甲,鮮血滾出。
烏騅雙目染血,一片通紅,盯著王頡眨動不止,而后張嘴,一聲哀鳴!
砰!
王頡翻身落地。
叛軍已擁了上來。
“殺!”
他大叫著。
噗!
每一次交鋒,都有叛軍被不斷收割倒下。
王頡身上,也必添新傷。
他胸口插著一桿槍。
槍的主人在刺中王頡的瞬間,被王頡所殺。
他冷看圍著自已的叛軍,眼中全無懼色,反是一聲大喝:“來!且來與我死戰(zhàn)!”
叛軍們都不想和他正面相對,左右擠壓,圍著他不斷轉(zhuǎn)圈,直到攻擊命令下達時,才一擁而上。
噗噗噗!
又是數(shù)道人影倒下,王頡步伐一踉蹌,卻用畫戟支住了身子。
“殺!”
叛軍抓住機會,再度擁上。
“??!”
王頡大吼,步伐反往前一趕,丈長的戟往前猛地一掃,砍翻一片人。
噗噗!
兩個叛軍從后方刺中了他,卻在王頡回頭瞬間嚇得拔槍后退。
兀烈傷重,不能再登戰(zhàn)陣,只能旁觀指揮,當下大驚:“此人是鐵骨所鑄不成???”
“還等什么?殺了他!”
宇文汗魯喝著,親提馬上前,一棍敲下。
王頡抬畫戟迎擊。
砰!
這個一身無敗的男人,第一次被單人擊退,蹣跚后退。
因脫力之故,他單膝跪在了地上。
身后的叛軍抓住機會,再度壓了上來。
恰在這時,夜里一道白影忽至,如月上灑落的光般,直直撞向宇文汗魯后軍,幾槍刺出,殺的人仰馬翻。
宇文汗魯聽到動靜,倉促回頭時,只見一槍迎面而來。
急切間,只能遮擋要害。
砰!
槍起處,宇文汗魯翻身落馬!
諸軍驚駭欲絕!
王頡還未斷氣,怎又來一個狠得???
那人揮槍破陣,至王頡身前,一彎腰將他拽起。
宇文汗魯落馬,生死未知;兀烈負傷,不能攔阻,諸軍只能憑本能而動。
可來人目標明確,又精神飽記,銀槍貫血,白馬如龍,徑走脫陣而去!
宇文汗魯被扶起時,身側(cè)一片朱紅,那里的甲已被對方的槍尖撕碎。
“好厲害的槍!”
他心有余悸。
如果不是他身后的軍士阻攔鬧出了動靜,使他有所警覺——這一槍,足以要了他的性命!
“可曾看清來人?!”他問道。
“使銀槍、騎白馬,極其雄偉?!庇腥舜鸬?。
趙佐帶著王頡一路狂奔,直到一條將干涸的溪水淺方停下。
他將王頡搬下馬時,方發(fā)現(xiàn)對方已一腿斷失。
早已血記全身。
趙佐動容,急從馬背上摘藥替他止血。
“不必了?!蓖躅R搖頭,他的臉上全被血所遮掩,但語氣還算清楚:“尊兄這樣的好本事,何必冒險救我一死人呢?”
“河北趙佐,聽聞王公子之為,不忍坐視?!壁w佐道。
“原來是趙氏宗師……”王頡嘆息:“早聽過你的威名,有討教之心,看來此一世是沒有機會了……你為何會來并州?”
“我從羊腸道來?!?
聽到這個地名,王頡目光明顯亮了一些,緊盯著趙佐。
“羊尾關(guān)已破,百姓們正在撤離?!?
“算算時間,應(yīng)該可以在叛軍抵達之前撤完?!?
聽完趙佐的話,王頡臉上露出笑意:“那就好?!?
趙佐沒有再接話,而是割開了王頡的甲衣,準備上藥。
王頡伸手抓住了他。
可惜,唯剩三指。
“還有機會!”趙佐道。
王頡搖頭,眼神開始渙散,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:
“殘缺之人,茍活何用?”
“今覆陣死,已無憾矣!”
說完這幾個字,他還在張嘴,聲音卻已是聽不清了。
趙佐心頭一震,急忙俯耳到他嘴邊:“您還有什么話要交代?”
“王……王氏……不叛漢……”
訖,氣絕。
第三百一十章
第三百一十一章
沒等趙佐悲傷,夜里北面有騎兵靠近。
他是謹慎之人,沒有輕易冒險,而是帶著王頡尸身來到暗處觀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