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破奴聞怒道:“蠻子!你是在威脅我們嗎?!”
“我說的是實(shí)情!強(qiáng)行扣人的是你們……”
“住口!”
呼延豹還待爭執(zhí),呼延賀蘭立即出聲喝止,旋即向周徹拱手。
不過,他臉上笑意已收,轉(zhuǎn)為一臉平靜。
“帳下粗俗武夫,說話直了一些,還望殿下見諒。”
“不過,其人所,確實(shí)有可取之處?!?
周徹淡然一笑:“呼延王子認(rèn)為,哪處可取呢?”
“可取兩處,其一,我國朝之內(nèi),忍耐確實(shí)將至極限?!焙粞淤R蘭直視周徹。
“這似乎是他中其二。”周徹笑意依舊。
“其二,我大原武士,不弱于北軍。有這五百人,自可縱橫而去,安全無需殿下掛念!”呼延賀蘭語氣一重。
周徹臉上笑意不變,目光卻凌厲了許多:“呼延王子是說,你的人比我強(qiáng)?”
“自不會弱?!?
一貫和善謙虛的呼延賀蘭不退讓了,姿態(tài)強(qiáng)硬了起來:“殿下可行驗(yàn)證,一則試我等有無能力護(hù)送太子郡主安然回返;二則,也可多思量其他諸事?!?
“二則見你西原之武,好慎重行事,最好能在并州上行退讓之舉?”周徹將對方的意思翻譯的更直白。
“不錯!”呼延豹點(diǎn)頭:“大原之兵,不弱于人!”
“蠻子!”許破奴怒意勃發(fā):“大不慚,你敢出來和我比劃比劃嗎?”
“如何不敢?”呼延豹也不退縮,大叫道:“六皇子殿下,若你這隨從輸給我,當(dāng)如何?”
“你退下!”呼延賀蘭再次呵斥:“國家之事,不在一人;兩軍之勝,不在一武。若殿下要考較,也當(dāng)試我全軍之力?!?
“此番不算交戰(zhàn),只是切磋,想來殿下不會推辭?”
他重新看向周徹。
先前的虛心之態(tài)全然消失。
整個人如出鞘之刀,寒芒凜冽。
帳中氣氛,為之一凝。
董然看向朱龍,眼底笑意怎么也藏不住。
嗒!
周徹忽然離席,向他們走來。
帳外的風(fēng)掀了起來,震的金袍鼓蕩,獵獵作響。
直至西原諸使面前,周徹方才止步。
梁乙甫呼吸不受控制的一重,手往腰間摸去……卻摸了個空。
使團(tuán)夜宴,漢軍怎么可能會讓他們佩戴兵器呢?
哪怕是朱龍主宴,也不會昏頭到這種地步。
蕭焉枝玉手攥緊,眸子抬起,望著立在那的男子。
即便兩人相交多時,她依舊把不準(zhǔn)這個男人……他從不按套路出牌。
自已以為他會顧全大局和形象時,他闖進(jìn)了自已房間……
自已以為他無大戰(zhàn)經(jīng)驗(yàn)必為局勢所焦時,其人不動如山、靜如平湖……
自已以為他也要求穩(wěn)不進(jìn)時,他竟以百騎突進(jìn)……
他今晚總不會突然翻臉,把呼延賀蘭連帶梁乙甫全部宰了吧?
周徹表情平靜,也不曾動怒,凝視許久,他方出聲:“你想挑戰(zhàn)我?”
“殿下百騎潰萬軍,威震北地,我心往許久?!焙粞淤R蘭身軀筆直,如通傲松:“殿下善戰(zhàn),且為大國嗣君,舉萬萬漢人之精銳;呼延不過一族晚輩,所部不過一族之壯夫,想來殿下不會避戰(zhàn)?”
“準(zhǔn)了?!敝軓氐溃骸拔亿s時間,拖不起?!?
“我部就在五十里外,隨時可以對陣,與殿下分個勝負(fù)?!焙粞淤R蘭道。
“那就現(xiàn)在吧?!敝軓仡^也不回:“張伯玉,你去點(diǎn)五百騎,即刻隨我去北邊?!?
“是。”
張伯玉起身抱拳,退到帳外。
帳門大開,朱龍看著外面的夜色:“正值深夜。”
“不知漢軍能夜戰(zhàn)否?”呼延賀蘭問。
“勞太尉掌燈?!敝軓氐馈?
朱龍大笑,點(diǎn)頭道:“好!董將軍,你就近征輔兵,去掌燈夜戰(zhàn)。”
接著,他又道:“俊彥相爭、精銳對決,能觀此戰(zhàn),于用兵大益,諸將暫無緊要軍機(jī)者,皆往觀之,以修大戰(zhàn)之心?!?
帳中眾人,哄然答應(yīng)。
“不要亂了部署?!敝軓睾芷届o:“沒有懸念的小戰(zhàn)而已,你們學(xué)不到什么。本該往北走的帶上所部,等送了呼延王子后,便隨我攻羊頭山去?!?
對于周徹語中的強(qiáng)大自信,呼延賀蘭并不反駁,只是一笑。
眾人陸續(xù)起身而出。
梁乙甫記臉振奮:今夜,便是他脫困之時!
蕭焉枝自周徹身邊走過,略讓駐足:“不是誰都是郭鎮(zhèn)岳、韓雄?!?
“你說什么?”
“小看呼延,會讓你今日蒙恥受辱?!笔捬芍ρ垡黄常骸拔覜]見過你輸,希望你不會惱羞成怒。”
周徹莞爾:“你可不要心疼?!?
蕭焉枝愣了一下,繼而怒道:“誰心疼你!”
誰說你心疼我了……
蕭焉枝短暫和呼延賀蘭并行:“你帶了哪些幫手來?”
“替我統(tǒng)兵的,是呼延襲?!焙粞淤R蘭道。
“勝券在握。”蕭焉枝松了一口氣,又忍不住回頭看去。
金色人影立在帳門口,平靜無比。
“郡主在擔(dān)心什么?”呼延賀蘭問。
“他輸定了,但他卻沒打算現(xiàn)在讓我們走?!笔捬芍β曇艉茌p。
呼延賀蘭蹙眉:“您是說,他會食?!?
“不用看了?!?
那道金色高大人影開口:“我或許算不得君子,但我說的話,從不反悔?!?
“那便好!”
夜里,行進(jìn)速度稍緩。
但五十里并不算太遠(yuǎn),在所有人都乘馬全速趕路后,很快便接近了。
然而,相隔十?dāng)?shù)里外,便見前方一片通紅。
“怎么回事!?”
“似是……起火了?”
呼延賀蘭一驚。
起火了?
難道是自已的人走火了,引燃了駐營前的山林?
大概率如此……這些家伙,真給自已丟人……
呼延賀蘭覺得有些尷尬,催馬加速。
——轟!
火焰入眼,燒的不是山林,而是——駐營!
數(shù)百顆頭顱堆積如山。
在火堆照耀下,無比清晰。
打馬前行的朱龍、董然二人,驀然愣在原地。
后者喉嚨滾動:“京……京觀!”
身后軍士,也是嘩然一片,墊腳探首的望著。
馬背上的呼延賀蘭,倏然一震,險些跌下馬來!
梁乙甫呆滯當(dāng)場。
蕭焉枝猛地回頭,盯著周徹,美目生寒!
那個男人端坐在馬背上,一臉平靜。
“王騎……王騎!”
呼延賀蘭呢喃兩聲,而后忽然加鞭,往前奔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