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……”
“朕意已決,此事不用討論!”
天子將袖一擺,不給眾人拒絕的機會:“只要能把活干好,朕不怕放權(quán)!”
“沒有其他事,便都退下吧!”
“是!”
群臣退下,天子并沒有急著轉(zhuǎn)入寢殿。
未久,一封信送了上來:是周徹的。
周徹的信并不是呈給朝廷,而是給天子一人。
所以,沒有在朝堂上拿出來公示的必要。
天子沒有急著拆開周徹的來信,而是將朱龍的來書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。
最終,他嗤笑一聲,將書撇在一旁。
“殿下?!睆堔q將周徹來信遞了上來。
周徹來信,主要就三件事。
第一,分析局勢。
他將戰(zhàn)損、繳獲的基本情況,還有并州的人力損耗、人心士氣可用程度先讓了推斷。
接著,他表示并州目前亂象的根源是韓問渠、并州最大的威脅是西原人下場。
他的應(yīng)對方式是不惜一切,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韓問渠。
而西原入場,是必然的!
懼戰(zhàn)、拖延等等都沒有任何作用,西原對并州的索取之戰(zhàn)不可避免。
解決一切的方法就是:快!快!快!更快!
快速殺穿上黨、殺進太原、殺翻叛軍,再和西原對殺。
以快刀之勢砍進并州,才能將并州的傷亡縮減到最小。
哪怕為此付出其他代價。
第二,讓天子準備兜底大軍。
看到這一則時,天子愣了一下,他以為自已看岔了。
周徹表示,叛軍的戰(zhàn)斗力確實上不得臺面,但西原草原精銳不可小覷。
自已以快打快,一切都有可能發(fā)生。
如果自已能一波帶走則更好,如果自已反被對方一波帶走,希望天子能立刻調(diào)后續(xù)大軍壓入并州。
“兒臣不敢保證必勝西原,兒臣唯能保證死斗西原?!?
“縱我軍敗身死,敵軍亦疲,后續(xù)之軍如能速至,必可破敵?!?
“——以兒臣的淺薄之見看來,兩強相遇,仗打到后來必然是硬打,勝負一線之間?!?
看完這封,天子忽然笑了:“他倒是不托大,那朕便放心了?!?
第三封,告狀。
告狀朱龍、董然那一幫人。
米酒之事……所謂將諸將遣上戰(zhàn)場,讓他們和叛軍或西原軍決死之事,周徹真的一字不落的寫了上來!
張辯在側(cè),看得直瞪眼。
天子將前兩封信收好,第三封信則交給張辯。
“陛下,這如何批復(fù)?”張辯問。
“不要批復(fù)?!碧熳訐u頭,目有寒光:“你原封不動的裝回去就是。”
“……是!”
“楊大?!?
“臣在?!?
“你去將泰阿取來?!碧熳拥?。
泰阿,又稱皇劍泰阿,由天子親佩之劍。
楊大心頭一震,快步折向殿后。
未久,他托著一柄金劍而來:“陛下,劍取來了。”
“你帶著這柄劍去前線,將它交給六皇子,告訴他:非常之劍、非常之時、非常用之。”
“朕對他寄予厚望。”
“朕,要一個完整的并州?!?
隨即,天子又瞥了他一眼:“不要張揚?!?
楊大一凜躬身:“是!”
“去吧,朝廷那邊的事朕會另外安排人手。”
“對了,張常侍將信一并給他……你在替朕起草一份詔書,嘉獎太尉勞苦的詔書?!?
“是!”
二人方退下,天子回寢殿。
途中,黃門來稟:大宗正求見。
“嗯?”
天子眉頭微凝,迅速將周徹來信塞入袖中:“請皇叔來?!?
“是?!?
片刻后,周崇到了。
天子請他入座,并親自看茶,笑問道:“皇叔急著過來,看來是有什么掛念的事情?!?
“不錯?!敝艹琰c頭:“六皇子性格剛烈,加之二皇子之故,陛下不撤朱龍,只怕二人還會有矛盾?!?
“皇叔所朕亦知?!碧熳虞p輕點頭:“方才殿上那些人所,皇叔也聽到了。輕易撤去三公,朕的壓力也很大啊?!?
周崇陷入了短時間的沉默。
天子望著他,目光微動:“皇叔似乎很中意老六?!?
“現(xiàn)在說這話為時太早。”周崇搖頭,嘆道:“我只是不忍見我皇家天驕,在前線歷險?!?
天子笑了,道:“寶劍鋒從磨礪出?!?
——“盧公?!?
“聽說散朝之后,宗正便去尋陛下了?!?
徐巖面帶喜色:“宗正素來極少插手朝政,但在天子那備受尊重。有他出面,理應(yīng)能成。”
“不能成。”盧晃直接一盆冷水,將徐巖潑得一愣。
“邊地大軍,若將帥不和,使軍失利,則為君者憂之。”
“若將帥相和,大軍得勝,亦使為君者憂之?!?
“如今將帥不和,大軍還能得勝,于上而,這是最好的結(jié)果。”
盧晃嘆氣,替徐巖斟了一杯茶水:“如今前線事態(tài),最為陛下所喜,他怎么會冒著‘禮輕三公’之名去貿(mào)然撤掉朱龍呢?”
“這……”徐巖似有所解:“那我們要不要再爭???”
“絕不可以?!北R晃搖頭,道:“你一定要記得,我們可以為了殿下和任何人去爭,獨不能和陛下去爭——至少現(xiàn)在不能?!?
“如果讓不到這一點,非但保不住自身,還有可能禍及殿下。”
徐巖恍然一揖:“受教了!”
抿了一口茶水,他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:“軍中事務(wù),我們實在幫不上什么忙。”
“事涉軍中,確實插手不進。哪怕是后勤輜重,一旦搭上軍需的名頭,也歸朱龍管轄,不過……”
盧晃話鋒一轉(zhuǎn):“我已調(diào)集人力和錢糧,以賑濟并州之名,向收回的各城府庫逐步輸送糧食。”
“前線戰(zhàn)火未熄,此舉風險甚大!”徐巖道:“只怕各部府衙阻力不小?!?
“阻力大小無礙,終究是我說了算?!北R晃笑道:“我坐在這個位置上,總得讓一些事情。”
徐巖有些吃驚:“您是擔心前線有變……這種概率極低吧!”
“極低!”盧晃點頭,認通他的說法,也將聲音壓得極低:“但你要知道,哪怕是再低的概率,你我都經(jīng)不起半點風險?!?
“一旦有失,你我的天,便塌了!”